谢之淮手指微曲，满脑子当下只剩一个念头，哄她。
“这次试卷的难度是故意这么大，为了让大家在期末考之前更用功，所以，你别哭。”
略显笨拙的安慰。
“我没哭。”苏清浅又用手揉了揉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眨动。
啧，更红了。
谢之淮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承认，直接坐到苏清浅前面的位置转过身子，“错的题都看过了吗？”
“还没呢，看了也不懂。”小姑娘说话瓮声瓮气的，娇得很。
“一会儿我把试卷给你，你看一下解题步骤，不会的再问我。”
“噢……”
苏清浅拿到谢之淮试卷的时候是自习课，在大家都还没有碰过他试卷的时候，苏清浅是第一个。
不像班级里有些男生龙飞凤舞的字，谢之淮字如其人，整洁的卷面看着都赏心悦目。
隔壁的陈雨渺传过来一张纸条：“谢大神的数学试卷？”
苏清浅张望了眼，老师不在，她点了点头。
“快让我也一起沾沾仙气，下次我也考满分。”
苏清浅偷笑，“哪儿这么夸张，而且他还没满分呢。”
陈雨渺压低了声音，“这不是就差个解么，四舍五入就是满分。我摸一把也是好的，一会儿大家轮着看试卷，仙气都没了，先让我摸一摸。”
陈雨渺说着就要来摸卷子，苏清浅手肘一挡，将卷子护住。不知道哪里来的占有欲，想到一会儿全班都要看到谢之淮的试卷，她突然起了奇怪的心思。
于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小海胆出现在谢之淮大名的旁边，违和感十足。
傍晚放学前，试卷已经回到了谢之淮的手中。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下了公车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苏清浅。”谢之淮叫住了前面忙着跟路边小狗打招呼的女孩。
“干嘛？”
“数学错题都看明白了吗？”
真是烦死，天天数学数学数学，好像在一直提醒她这次翻车考了个不及格似的。
苏清浅没好气地嘟着嘴，“我回家做了错题就给你看行不行，谢老师！”
谢之淮却从书包里掏出了试卷。
苏清浅：“你干嘛？”
谢之淮嘴角微微翘起，“来找某个罪魁祸首兴师问罪。”
苏清浅一眼就瞥到了试卷上那个用铅笔画着的丑不拉圾的小海胆，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什么罪魁祸首？什么兴师问罪？”还接连用了两个成语！
谢之淮举着试卷，将写着姓名的那一页面对苏清浅，噙着笑，“来找大画师，给我画了个专属防伪logo。”
苏清浅也没想到一向正经的谢之淮也有这一面，竟然还开起了玩笑，她一把从谢之淮手中抢走了他的数学试卷。
“我怕你试卷传来传去弄丢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用橡皮擦了就是，反正也是用铅笔画的。”
看着少女被风吹起的发丝，以及微微泛红的耳廓，男孩的眼眸凝结几分轻柔，将目光躲到了远处。
“没有不喜欢，挺可爱的。”
像她一样可爱。
而在那之后的某一天，苏清浅一时兴起进了窑里捏陶瓷，因为技艺不精，好几次都成不了型，泥土甩在手上，土胚也歪七扭八地像是站立不稳。
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那个奇形怪状的小海胆。
于是……
为了最大程度地还原那颗小海胆，苏清浅还央着爷爷给她烧成黑色的。老爷子烧了几十年的手艺，就没见过这么丑的东西，还是出自自己孙女的手下，当时嗤之以鼻，直呼看不懂。
/
“你认出来了？”
苏清浅盯着被谢之淮拿在手上把玩的小海胆，竟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渐渐不自在起来。不过是年少时候随手做的小玩意儿，本来没什么，但被正主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那颗小海胆上面……
“这上面有个118，我很难不认出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这颗海胆的左边就是分数吧。”谢之淮抑制着自己的笑容，扬起眉梢，“怎么不把名字也刻了？”
苏清浅咬着嘴唇，杏眼微闪，“没地方写了，再说了，刻你的名字算怎么回事？”
谢之淮轻呵一声，倏然间弯腰直视苏清浅，还将那小玩意儿举到了自己的脸旁晃了晃。
“也是，不然我还以为你暗恋我。”
他的唇边还挂着温和的笑意，眼神毫无遮掩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仿佛透过那双眸子看到了几年前的苏清浅，情感翻涌。
苏清浅背靠着柜子，无路可退的她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眼面前的男人，“你别自恋了！把东西还给我！”
娇纵的语气与神情，倒是有了几分从前的模样。
“不给，这是谢之淮的专属防伪logo。”
谢之淮直起身子，直接将那只小海胆装进了口袋，还是西裤口袋，也不嫌硌得慌。
苏清浅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谢之淮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撇开了视线，贝齿微露：“送你就送你嘛，也不知道这个丑东西拿了能干嘛。”
她小声嘟囔，甜软的声音像极了挠地毯的小奶猫。但纵使声音再小，还是被谢之淮捕捉到了。
“我自有用。”
男人声线慵懒，细听还能察觉出一丝得瑟，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你还要不要去散步啦？”
这地方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前有一米八几大高个，后有两米大柜子，进退两难。
谢之淮将手随意插在口袋中，大发慈悲放过了眼前快要恼羞成怒的小白兔。他收敛了笑意，“走吧。”
苏清浅：“想去哪儿？”
谢之淮：“随便。”
苏家宅子这一片区域在极大程度上保留了明清时期的古镇建筑，虽然现在开发了，但还留有不少青石板路，年纪比苏清浅还大不少。每当下雨的时候，雨点从天空坠落，落于青石板之上，颇有一番韵味。很难想象江安还有如此古色古香的地方。
苏清浅带着谢之淮漫无目的四处游荡，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小巷子。她有些兴奋地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你还记不记得这条巷子？”
当然记得，这是过去下了公交车以后回家的必经之路。
也是因为这条巷子里发生的事，苏清浅才养成了和谢之淮结伴回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