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望向后视镜,后座的男人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叫他停车后,谢之淮并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望着窗外。
只有谢之淮知道自己此刻的大脑有多混乱,望着几步之远的那张熟悉脸庞,心跳开始失控。
她拉着行李箱,是刚回来吗?还是又要离开?一想到这,冷峻的脸上温度更低了。
谢之淮开始后悔刚才没有上楼换套新的衣服,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里面的衬衫好像都有些皱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谢之淮又重新戴上了眼镜。
正当阿远以为谢之淮在玩一二三木头人时,后座传来了一道低冷的声音。
“车上有没有备用的新领带?”
“啊???”大晚上发什么癫?
谢之淮皱了皱眉,语气中带了一丝烦躁:“没有吗?”
不明所以的阿远:“有的有的。”
系上新的领带,谢之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降下车窗。
“苏清浅。”
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入耳畔,隔着马路,苏清浅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女人清澈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是谢之淮。他好像比过去瞧着更成熟了,褪去少年气后是精英的气场。
眼睫微微颤动,苏清浅顿了顿,凝思片刻后又染上了浅笑。
“谢之淮?”
轻柔低缓的声线历经五年再次裹挟着晚风钻入耳朵,藏匿在车窗内的手掌倏然紧握,谢之淮紧绷下颌,克制地凝视着苏清浅的方向。
“是要走吗?”
一阵晚风带着凉意,将苏清浅垂落的发丝吹散至脸上。男人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苏清浅拨开唇边的发丝,微微一笑,“是,刚叫了车。”
谢之淮轻蹙眉头,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刚系上的领带。他很想问她为什么不留下来,话到嘴边却像是被封印,怎么也问不出口。
一道灯光由远及近朝着他们的方向开了过来,苏清浅眯了眯眼,看清了车牌,她又望向谢之淮。
“我叫的车来了。”说完,她提上行李箱冲着那辆车招了招手,车子开始掉头,停在劳斯莱斯后面。
“是您叫的车吗?清水公寓是吗?”司机下车替苏清浅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清水公寓?这不是江安的楼盘吗?她刚才说的走,指的是回公寓?
“谢谢。”苏清浅准备上车,又往前走了两步,“我先走了,拜拜。”
谢之淮颔首,微微点头。见他没说别的, 苏清浅转身走向出租车的副驾驶。
“苏清浅。”
背后,是谢之淮的声音。
苏清浅转过头,轻柔地应了一声:“嗯?怎么啦?”
“打算什么时候回南溪?”
谢之淮紧握着拳头,声音克制而嘶哑,仿佛在等待又一次的宣判和失望。
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在夜色中莞尔一笑,“先不走了,我签了江安的工作。”
清脆,甜柔,是谢之淮这五年来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
出租车超过劳斯莱斯往前驶去,阿远瞄了眼后视镜,“少爷,咱们回去了吗?”
虽然他搞不明白谢之淮和刚才那个大美人的关系,但他确定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随便推测一下,每次路过这片区域都要降速的原因肯定也是因为那个女人。
啧啧啧,原来他家少爷还是个有男女情爱细胞的正常男人啊!
谢之淮扯掉了领带扔在一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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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云望,江安的顶级住宅区,耀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地下车库。
刚一打开门,谢之淮的裤腿边就缠上来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胖狗。见到主人回家的小胖狗很是兴奋,主要是饿的。小胖狗汪汪地叫了两声,更像是在质问谢之淮今天怎么如此晚才到家,真是不顾它这只小狗的死活。
谢之淮换上拖鞋,单手抓起了小胖狗走向客厅,来到小狗专属小别墅区域,给它开了个罐头。小胖狗大概是饿坏了,立刻扑向香喷喷的美味罐头。
“你知道吗,她回来了。”
她?谁啊?我只是一只小狗,我能知道什么。小胖狗头也不回,认真干饭。
谢之淮低笑着起身离开。来到书房,桌上那盆垂丝茉莉开得正盛。这植物不好养,温度高了低了都不成,娇气得很。但谢之淮把它养得很好。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拨弄着垂落的花蕊,男人深邃的眸光开始变得柔和。
苏清浅,你终于回来了。
***
深夜,安静了一天的聊天界面总算有了动静,是苏清浅的妈妈发来的消息。
妈妈:「回江安了多去看看爷爷。」
眼底流露出失望,妈妈甚至没有问一句是不是平安到达,也没问一句晚上住在哪儿。大概她真的很忙吧。这几年,苏清浅也早就习惯了母亲的这副态度。
苏清浅:「知道了,您也照顾好身体,早点休息。」
那厢没有回复。
这次回到江安,苏清浅入职了江安的乐团。和普通的乐团不一样,江安青瓷乐团的主旨在于宣扬青瓷非遗文化,所以演奏的乐器也基本都是青瓷构成。比如,青瓷制造的瓷笛,瓷碗,瓷鼓,瓷编钟等等。当然,也夹杂了古筝,琵琶等中国传统古典乐器一起搭配。
初来乍到,苏清浅一大早就来了乐团报道,毕竟几天之后就有一场演奏会,她还需要和团员们一起排练,磨合磨合。
都知道团里有个新来的乐手,但大家都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标致的大美人,尤其是当她奏响身前的瓷瓮时,在清脆明亮的乐曲声中,宛如一位古韵佳人,遗世独立。
其中最最最激动的当属叶麦妮,一曲完毕,她兴奋地上前和新同事打招呼。
“哈喽呀,认识一下?”
苏清浅并不是外向的性格,但眼前这个女孩脸上写满了善意,热情地让人无力招架。于是她也友好地点了点头,唇畔漾着笑,“你好,我叫苏清浅。”
“wow!你的名字太诗情画意了吧,有点东西。”不仅长得漂亮闻着香香,连名字也这么好听。
叶麦妮更恨老叶了,但凡她家老叶翻翻字典,也不至于起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苏清浅的名字是苏家老爷子给取的,取自古诗中的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
叶麦妮伸出手,“我叫叶麦妮,你可以叫我麦妮,或者钱钱都行。”
苏清浅回握住她,清冷的水眸干净明亮,透着不解,“钱钱?”前两个她倒是能理解,这个钱钱从何而来。
叶麦妮从小到大的外号就是叶钱钱。你问为什么?猜猜钱的英文是什么?money!money money,麦妮麦妮。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是不会告诉新认识的同事的,叶麦妮讪笑着挠了挠头,“顺嘴顺嘴,你叫我麦妮就行。”
“你叫我浅浅就行,家里人都这么叫我。”苏清浅莞尔一笑,漂亮的眸子笑意盈盈,整个人笼罩着温和秀丽的气质,但又夹杂着一丝勾人的魅。
饶是叶麦妮作为女人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浅浅,钱钱,谁说不是缘分呢,四舍五入她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啊!
叶麦妮挥了挥手中的瓷笛,“你这个姐妹我交定了。”
叶麦妮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于是不出半天,苏清浅就从她口中听到了不少八卦。比如乐团里有谁是走后门进来的,又有谁已经偷偷隐婚,还有谁的老公在外面养莺莺燕燕都交代地清清楚楚。
苏清浅并不是热衷于这些事的人,但叶麦妮讲得兴头儿上,她也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她习惯了一个人,突然有个小可爱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好像也挺有趣。
之后的几天苏清浅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演奏会没日没夜地排练着曲子。只是没想到,她会再次遇到谢之淮,还坐上了他的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