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园山庄今日宾客盈门,不少人都是冲着和谢家攀点儿关系来的。毕竟谁不知道江安谢家?在江安,有钱的人有很多,但谢家只有一个,是位于塔尖的名门大户,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阶层。
“我听说今天谢家那位也要来?”
“谢家老太太平日里最疼这个孙子,她的寿辰,谢之淮又怎么会不来?”
谢家子嗣较少,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个独子,叫谢之淮。出乎意料的是,就明面上看来,谢之淮并没有继承家业,听说是在江安某个医院当医生。
漆黑的劳斯莱斯停在喷泉前,嚣张的车牌吸引了宾客们的注意。阿远匆匆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少爷,到了。”
在熨贴西裤的包裹之下,一双长腿从车内迈出,男人长相清俊,气场强大而矜贵,一袭高级定制的手工西服在如此绝色之下竟沦为衬托。
“爸爸,他就是谢之淮?”有个装扮精致,红唇大波浪的女人询问身旁的父亲。
“没错,我好不容易拿来的邀请函,今晚多少名媛千金都盯着谢家这位,你可得给我挣点气。”
姚轻芊眼中满是惊艳,本以为谢家独子和那些大腹便便的富二代没两样,结果竟是如此高大帅气。她捏紧了手包,这是姚家从小门小户跻身上流社会的好机会。
“爸,您放心。”
进入晚宴大厅,不少人都被谢之淮吸引了目光,一道道目光或好奇或打量或钦慕或嫉妒,谢之淮眼神疏离,统统熟视无睹。他淡然地穿过人群,来到了主桌前。
“奶奶。”
主座的老人正和旁人笑谈着,闻言抬起了头。老人家虽已满头银丝,但依旧化着淡妆,量身定制的手工旗袍更是气质斐然。生于民国的大小姐,从不为岁月所影响。
谢老太太看着孙子,眼底是发自内心的笑,“你这是代表你父亲母亲过来的?”
老太太的寿宴,儿子和儿媳都未到场,私底下已经被人猜测关系不好,其实只是谢家夫妇在国外有重要的工作赶不回来。当然,老太太表面上还是发了一通脾气。
谢之淮从阿远手上拿过来一个黑色丝绒首饰盒,刚一打开,周围的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拍卖会级别的翡翠串子,每一颗单拎出来都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价格。
“奶奶,生日快乐。这是父亲母亲派我送过来的小玩意儿,就当是给奶奶赔罪了。”
老太太嘴角微微扬起弧度,瞧得出来这礼物挺合心意。“那你呢?你就没给我这个老太太准备些什么?”
谢之淮勾唇一笑,“我记得您前阵子在找白元道大师的字?已经叫阿远给您送去书房了。”
若是说那串翡翠链子得要钱才能拿到,那么白元道大师的字,可就不单单是钱这么简单了,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周围人不禁感叹不愧是谢家,送个生日礼物都这么大费周章。
老太太从小锦衣玉食惯了,首饰衣物对她而言只是一种装饰,而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字画瓷器类的物件,这礼物算是送到心坎上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坐吧。”
谢之淮在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
“有这么个孝顺的好孙子,老太太当真是有福气,一定长命百岁。”
“是啊是啊,一定寿比南山。”
周围的人开始说些吉利的恭维话,老太太和谢之淮的表情倒是如出一辙的淡定。
姚大宇带着女儿来到主桌,毕竟凭他的档次,能进来就不错了。“恭祝老太太寿辰,我敬您一杯。”
他冲着女儿挤眉弄眼,示意她上前。姚轻芊忙从侍者手中抢过茶壶,弯腰给老太太的茶碗中斟了杯热茶。
老太太讲究礼仪,笑着浅酌一口,“这位是?”
姚大宇咧开了嘴回答道:“是小女姚轻芊,现在在江安青瓷乐团当乐手。轻芊,给谢少爷也倒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到女人名字的那一刻,事不关己高高挂的谢之淮身子顿了顿,神色奇怪地望了眼一旁的女人。
换了个方向,姚轻芊面向一旁的谢之淮。姚轻芊今日特地穿了v字低胸的礼服,一弯腰,春光尽显。
她盯着侧脸英俊的男人,刻意将嗓子掐得甜腻,“谢先生,请喝茶。”
眼看着热茶就要落在透白玉瓷茶盏内,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挡住了杯口,热水瞬间溅到了青筋凸起的手背。
“啊,实在抱歉谢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擦。”姚清浅慌乱地抓过旁边的毛巾就往谢之淮身上扑。
男人眉心紧蹙,眼底划过浓浓的厌恶,瞬间起身远离。
“无妨。”话虽如此,可语气中透出来的疏离和森冷却无法忽略。
老太太看得出来孙子的不悦,浅笑着说道:“之淮不喜喝茶,阿远,带少爷上去换身衣服。”
这衣服好像也没脏啊……
阿远:“是。”
从晚宴现场出来,谢之淮直接上了车,“走吧。”他为了医学论坛已经转轴工作了好几天,今天又是奔波赶回江安,实在不愿多待。
谢之淮并不住在鹤园山庄,而是在市中心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离医院也近。
下山回去的路是这几年新建的,和上山的路不是同一条。阿远记得少爷每次下山路过青瓷窑那段路的时候都会吩咐一句缓行,虽然不知道各种原因,阿远条件反射,还是放慢了车速。
***
“都回江安了怎么能不住自己家呢!”
苏家老宅传出老爷子愠怒的声音,伴随着拐杖敲打地面的响动。
苏清浅有些无奈,自从晚餐后她提出要回公寓,老爷子就开始不开心。
“爷爷,这套公寓是乐团帮忙安排的,我总不能空着不住吧。”
琴婶也跟着安抚老爷子的情绪,“就是啊老爷子,浅浅这不是都回来了吗,您害怕她跑了不成?”
老爷子小声嘟囔,“又不是没跑过。”
苏清浅苦笑着挽住老爷子的手臂,“爷爷,公寓离剧院近,我早上能多睡一会儿。要是住在老宅,我每天得提前半小时起床。”
老爷子舍不得乖孙女吃苦,眼神开始松动。
苏清浅再接再厉,“再说啦,琴婶做饭这么好吃,我肯定时不时就会回来蹭饭。”
“那行吧,什么公寓啊,安不安全啊,不然买一套新的得了。”
老爷子表情还是不太乐意,碎碎叨叨的,但总归是答应了下来。
苏清浅提着行李箱走到大门外,“好啦爷爷,晚上风寒,让琴婶扶您进去休息吧。”
门外,劳斯莱斯缓慢路过。后座的男人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面露疲惫。
“过青瓷窑了吗?”
“刚过。”
谢之淮下意识望向窗外,瞳孔骤然紧缩。紧接着,阿远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喊声,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焦急。
“停车!”
轮胎刹过地面,留下急促的响声。
老宅门外等车的苏清浅抬眸,只见一辆车子停在路边,也没别的动静。就这么过了许久,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