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七,卫艾决定放弃去大众图书馆的计划,直接去池东十六街找黄归妹。
早饭时间,他去找玄无妄要了一张淘浪市的地图。玄无妄告诉他,步行去池东地区太远了,可以步行到无头雕像那里,再乘坐城际马车,辰、午、申时各有一班。
从市政府到两教山之间的大道叫政教街,从先军大厦到大众图书馆之间的大道叫军民路。无头雕像,就坐落在政教街与军民路的交汇点上。市政府在无头雕像的北面,距离正好一里;两教山在无头雕像的南面,却足有五十几里的路程。
从有淘浪市开始,这座无头雕像就矗立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它是谁雕的,也没有人知道它雕的是谁。迁也迁不走,拆也拆不掉,交通部门索性就在这里修了一个环岛。城际马车的乘降点,就在这环岛之上。
如今距离辰时还有不到一刻钟,乘降点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买一张城际马车的车票要五百淘浪军。卫艾寻思着,票价太贵,可能就是人少的原因吧。
卫艾正在审视这座雕像的时候,忽听得背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和他说话:“小子,你去给我买一张车票,我要回两教山。”
卫艾从未见过有求人办事还如此强横的人,心中便生了怒恼,想要训斥他两句。但回头望去,见来人弓腰驼背、身形羸瘦、须发尽白、面色晦暗,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哪里还说得出硬话。只是点了点头,去售票处又买了一张车票,递给那老者。
老者接过车票,也不道谢,却说:“你莫要离我太远,一会扶我上车。”
卫艾见他倚老卖老,软话硬说,越发增了些怨气。但转念又一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门票都已经给他买了,这时候翻脸,连个好都落不下,岂不是更亏。”
于是卫艾微笑点头,也不说话。
辰时一到,一辆城际马车准时抵达。八匹白马,拉着两节高轩。车轼之上饰有雕花、彩绘,中间还镌刻着“穆王号”三个大字。
驾车之人修长健硕,赤面长须,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造父”。
造父把城际马车停稳,候车之人次第而入,卫艾等在最后,先扶那白发老者上车,然后才上得车来。他见那老者步履蹒跚,上车极为吃力,怕他坐车时又生差池,便选择坐在了老者的旁边。
御手造父扬鞭催马,马车一路南行。这辆马车,马健车长,跑起来愈发的稳当。政教街又是一条宽阔平坦的青石板大路,马车逐渐加速,道路两旁高大的白杨,像风一样从眼前倒着飘过。
那老者似乎有些晕车,双唇紧咬,面色惨白,车到双溪路时,终于忍耐不住,转过身去,手扶着车轼,大口地吐了起来。
驾车的造父司空见惯,也不理会,只管驾车疾驰。老人吐了个够,坐回车内,喘起了粗气。卫艾见他实在可怜,便给他摩挲后背,还不顾老者腌臜,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他喝。
老者喝了口水,面色逐渐恢复,眼里也焕发出温暖的光芒来,笑着道了一声:“孺子可教也!”
卫艾也笑道:“你老身体这般不济,又何必这么折腾?”
老者长叹一声:“人生在世,各有天命。劳碌还是安逸,都不由人啊!”
话说到这里,卫艾的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行暗金色的文字:“已经有技能复制完毕,请敲击‘采风之铎’进行查看。”
“‘采风之铎’不是已经不能使用了吗?”卫艾心里纳闷,不动声色的抚摸了一下腰间的“采风之铎”,物品属性栏调出,但见装备需求处的50德行,又已经变成了黑色。
“难道是帮了老者这几回,德行又已然增长了。”卫艾心中暗喜,避开老者的眼神,偷偷地敲击了一下“采风之铎”,静静地查看那个刚刚获得的黄色信封,见上面写着:
“技能名称:瞬间移动。
技能分类:光明系技能。
初始获得条件:高智慧(大于100)高灵缘(大于100)者,静思时有0.01%的概率获得。
当前技能等级:一级。
当前技能效果:消耗20点灵源,可以瞬间移动到三丈之内的任意指定地点。
二级技能效果:消耗18点灵源,可以瞬间移动到三丈五尺之内的任意指定地点。”
卫艾看到这技能简介后,心中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技能的霸道程度完全不逊于张良送给他的“完杀”。而且这技能的初始获得条件极为苛刻,拥有之人自非凡品。此时他又朝着那老者望去,同样是弓腰驼背、须发尽白,此时却偏偏看出了仙风道骨的气息。
于是他试探着问:“老先生在两教山做什么啊?”
老者道:“在两教山还能干什么?想问题呗。我们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我们的使命是维护它,还是改变它?我们的命运是既定的,还是随机的?我们的选择是凭天理,还是凭人欲?好多好多的问题,我们想不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卫艾越发仰视起来。又问:“敢问老先生的大名。”
老者笑道:“他们都叫我黄石公,你便也这么叫吧?以后如是有闲了,就到两教山来找我。这些年,难得遇到一个投缘的年轻人。除了张良,也就是你了。”
卫艾一听他提及张良,更是景仰,忙说:“一定一定。”
说话之间,老者向前点指,道:“看,前面就是两教山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小伙子你好自为之,我们有缘再见。”
卫艾沿着他的手举头望去,但见马车的前进方向上,有两座葱郁的青山拔地而起,向着东西两向逶迤绵延。车道左右,正是两山的最高峰,双峰并峙,危崖如削。双峰入云,皆有万仞,两崖之间却宽不过丈余,远远看去,就如同开山巨斧将一面崖壁劈成了两半,正所谓是“鬼斧神工”。
这政教街就是两崖之间穿过,本来宽阔平坦的大路到这里狭仄曲折起来,勉强容得下两套车马。
造父御术高超,渐次拉曳缰绳,马车慢慢减速,在山前稳稳地停下。
“东面的是‘道山’,西面的是‘佛山’,半山腰有‘归一廊’相勾连,两教山的藏经阁就是‘归一廊’的边上,我时常去那里读书,你可以到那里找我。”老者一边说话,一边缓慢下车,还如上车时一般蹒跚,卫艾恭敬地扶他下车后,又返了回来。
老者下车后也不回首,空留下卫艾自顾自地招手。
城际马车在两崖之间缓慢通过后,还未加到全速,便又减慢下来。卫艾站起来看个究竟,就见一道大江又拦在了面前,江上有一座石桥,宽窄也只能容得下两套车马。
卫艾看过地图,知道这便是依灵江了。那江水碧莹莹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银光,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车过长桥,便来到了淘浪市的南城。放眼望去,尽是些低矮破落的房屋,和北城的高门大院显得是如此的泾渭分明。
这边的路也不再是青石板的大路,都是黄沙土路,而且坑坑洼洼。马车过处,尘土飞扬。
卫艾就这样一路颠簸到了午时,就听造父大声喊道:“蒹葭池!终点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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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新出场历史人物(按出场顺序)
黄石公:秦汉时期思想家,军事家。早年为躲避战乱,隐居于下邳。三次试探张良,授予《太公兵法》,留下了‘孺子可教’这个典故。在淘浪市,为两教山参者。
造父:西周时期著名御手。周穆王时为驾车大夫。后受周穆王封于赵城,遂以赵卫氏,为赵氏始祖。在淘浪市,为城际马车驾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