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秧厌恶地拍开伸来的手，眼前的都蓉像是个疯子，她说的话，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还不知道吧？”见手被拂开，都蓉轻哼了一声，像是专门想刺激她似的，“昨日有位满身富贵的老爷不嫌弃你，说要……”她咧嘴笑了下，“娶你做妾呢。”
“……”
都秧思绪有那么一瞬间被刺激到，她撑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汗液打湿了手掌。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显得有点狼狈，眼里却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滚。”
都蓉满意地看着她强自镇定的表情，扯了扯肩头的小辫子，得意地笑：“还有一个消息，你要听不要听。”
“我说，给、我、滚。”都秧扯出一抹冷意。
都蓉偏不听她的，她嘴角勾着愉悦的笑意，问出了都秧最不愿想的问题：“我的姐姐啊，你就不好奇我说的话——为什么整个都府没一个人愿意你回来吗？”
她有点神经质，故意吊着都秧的心，“不仅是爹，也包括你娘哦。”
“我不听！”都秧内心顿时乱了，她神色有些癫狂，抓起旁边的枕头便朝她扔去，“滚滚滚！滚啊！”
都蓉一边往后轻易地躲着，还不忘开口给她答案：“你知道的，你娘在你去祈福前便病了。这不，一听说宝贝女儿被山匪拐去了，瞬间被气吐了血，你之前没注意到吧？而在昨天，因为你没回家，你母亲直接急得一头就栽了过去，再没醒来。”
都秧勾着嘴角，佯叹了口气:“你说说你，祈福没成，反倒克死了母亲，不朝你扔垃圾就好了，谁还愿搭理你啊？”
都秧唇边咬出了血，她捂着脑袋，满心满眼就她说的那一句话：“别告诉我……别告诉我啊啊啊啊！”
顾清柠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眉眼低垂，她没有动，因为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心里在回想着送都秧回来的那只妖。
待都蓉抽身离去的时候，都秧瘫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高高挂起的红帐。
想起母亲去世前温柔的眼神，她紧皱起眉头，心里倏地一痛，一口血便涌了上来，染红了她本来苍白无色的唇角。
她盯着一处，眉眼涌上几抹眼泪，落在眉梢，她勾起嘴角，凄凉地笑了下。
半生未曾作孽，竟是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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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蓉说的是真的。
都府确实是因为城内的一位富商出天价聘礼才急急忙忙派人四处寻找离家的都秧，虽然最后却在都府门口发现了她。
不过据打听，那位富商早已年过半百，早就惦念都家大小姐的美貌，这一听说都秧发生的事，连忙就派人上门说不计较往日种种，要八抬大轿迎娶都秧。
都府自然不会拒绝，而都秧也反抗无效。
画面一转，半年守孝期已过，转眼便到了都秧出嫁那天，朱红垫铺满了整条街道。
喜笛也在街边哔哔叭叭地响起，该有的礼数一分不少，红轿子稳稳地从中穿行，引得街边围观的人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富商给足了都秧所有的喜庆，仿佛真的是爱极了她。
都秧的的确确安稳地坐在轿子上，涂上胭脂的小脸更加美若天仙，不似凡人。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耳边响起的笛子声，殷红的红唇抿着，有那么一瞬间想着——
就这样吧。
每个姑娘家小时候都曾张望着旁人成亲的场景，而在脑海中幻想自己长大后出嫁的盛景——
红衣俊郎跨马高坐，笑吟吟地前来迎接自己即将过门的新娘子。
喜笛声吹了一整路，金童玉女在前为其开道，手里不停挥洒着，路上是沾着祝福洒满了一地的彩纸，时不时满天飘飞，而后哗啦啦地铺了一地。
不说风光一世，好歹也得风光一时。
而如今却……
都秧无心反抗，她偷偷掀了盖头扒拉了一下轿帘，悄咪咪地往后看了一眼，只看，无人的府门，而后失望地放下了帘布。
顾清柠站在轿子外面，她看不清轿子里面的情景，只在轿帘掀开的瞬间看到都秧那姑娘家明显的期待，眼里有期盼的星星在闪烁。
只是她看着那好看的眼帘低下，精致的眉眼不自觉露出失望，仿佛星星在一瞬间便黯淡下去了。
吉时未到，无人相送，母亲已逝，家主不愿理睬她，她早已独自一人坐进花轿，轿子四脚下尚无人来抬。
只她一人静静坐着，周围路过的人不少，都知道她今日出嫁，然而她收到的并不是祝福，而是令人难堪的不屑与嘲讽。
“……那个被山匪抓去了的人就是她吧？”
“是她，不是她还能是谁？”
“怎么都府一个人都没见露的？”
“你不看看，都家那府里装扮像是嫁女儿的吗？都家早就不要她了，不然谁家出嫁一个人都没的？”
也有人感叹的——
“怎么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就落魄到这般模样？”
“要我说，这都姑娘也是可怜，被贼人抢去，好不容易回家了却还被家人这样子对待。”
随后立马便有人出来反驳：“还不是她自己平日不检点，不然好看的人这么多，怎么偏偏来抢她而不是别人。”
“就是就是。”
……
这话说得好讽刺。
顾清柠只在旁边看着听着，便觉得很是不忍。
美丽不是罪，嫉妒才是。
正沉思着，突然，远方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快地骑马而来，侧颜俊俏高雅。
靠近轿子的时候，大红喜衣掀起一阵微风，在一瞬间便飘进了红轿子里，只留下那匹马还留在轿子外面逗留。
速度太快了，很多人都没看清，但不妨碍大家都知道这是个身姿矫健的年轻男子。
又高又年轻。
看那匹好马，不出意料，估计……还有钱。
一时间气氛有点寂静，好一会儿才有人问道：“那是谁？”
众人摇头。
“你们瞎啊，光天化日这都敢进轿门了，肯定是她要嫁的那个夫君啊。”
众人更加沉默了。
只一会儿，便有不少人冷哼着离开了，模样还有点不甘。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顾清柠便认出，这便是救都秧的那只妖——
许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