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导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电梯，不多时，有维修工和维护人员迅速从大厦外面跑了进来，立下待维修的牌子，将方导带离原地。
“电梯出了故障，现在整个层梯都坠落了，还好是在无人承载时上升途中出的问题，无人伤亡。”
方导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上升途中……那岂不是刚刚他准备上的那一趟？
若是刚刚那小姑娘没拦住他……
方导盯着已经顾清柠消失的踪影，眼里闪过几抹沉思。
顾清柠此时已然上车，她很快来到了郊外，这里是一片陵园，陵园修建得很是漂亮，但她注意到陵园外面的一棵树。
这是一棵苍天古树，古老沧桑，顾清柠抬头细看，估测这树龄约莫有上百年，算得上是百岁老人了。
如今正值秋季，叶落风起，其他树都很符合季节地把叶子掉得差不多了，而这棵树却是满树叶子，太过显眼，她一眼便瞧见了。
她伸手往古老的树干上摸去，刚触到树干那一瞬，忽然有一张纸条从天而降。
摊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虽然歪歪扭扭，但是字迹清晰，一字一句很是认真——
世间俗物皆不留，你我生死到白头。
此时风刮了起来，纸条又顺着风吹走了。
树上的叶子青葱落下，有人在她耳边轻喃:“姑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清柠接过一片从眼前跌落的叶，静默，道:“好。”
**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都秧上香回府那天开始。
路上，她遇上了劫匪。
悍匪的兵器要高级很多，人也不怕死，都府侍卫顾虑太多，武力也不够精悍，自然敌不过。
都秧看着落败而逃的府中侍卫，眼里闪过慌乱无措，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此刻脸色苍白，她藏在袖子里紧握着银簪的手微微颤抖，她强自镇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娇娘莫怕，咱们几个也就想请你回去当个山寨夫人罢了。”
“跟着咱几个，要什么没有?保你的吃食比宫里的还要好，穿得比皇后嫔妃还要华贵。”
“就是，就冲你这张脸，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绝对比住在都家还要舒坦几分。”
“听爷的，你就当提前嫁了出来呗!”
……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用色咪咪的眼神看着都秧，嘴里还时不时调笑几句。
都秧被推搡着，她清澈的眸子此刻突然发狠，突地转身出手，抬起银簪便往其中一个悍匪胸膛扎去，一时间便有鲜血横流。
那悍匪痛呼一声，骂了一句“他娘的”，直接一巴掌招呼过去，扇得都秧跌坐在地，她捂着脸，眼里含泪却紧盯着几人，对于刚才的出手未有半分后悔。
脸上掌印红得分明，一双亮眸怒目而视，很是倔强。
却更加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一人长得贼眉鼠眼的，那双小得只剩条缝的眼睛笑起来，道： “看不出来嘛，这小妞还挺辣!”
其余几人也收起火气，一个个直往都秧身上扑去，将她打晕带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都秧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哟，小娘子醒了？”
眼前的恶徒令人恶寒，周围也围满了其他悍匪，都如饿狼般盯着她。
都秧心底发自内心地惊恐，握紧了手里带血的银簪。
银簪被折断了放在她身侧，许是一种对她的蔑视。
她也确实奈何不了他们。
但在他扑过来的时候，都秧猛然往自己脖子扎去，眼里很是不甘，前不久她还是风风光光的都家大小姐，转眼竟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顾清柠就站在一旁，下意识上前一步想阻止她，手穿过她的身形，她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都秧把泛着寒光的银簪刺向自己。
这一会才缓过来，这都是过去发生的事，她无能为力。
但死亡没有到来，都秧手上的银簪被无形的力量抹去，连带着扑上来的几人都被弹飞了开，落在一旁，砸得扑声响。
“多漂亮的姑娘，死了多可惜。”都秧愣愣抬眼，看到倚在树旁的黑衣男子，剑眉星目，正吟着笑意看向她，“你说，是吧?”
那一刻，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似是漾着无数星星，温柔得令人欢喜，让都秧呆呆地点了点头，连迫近的死亡都忘记了。
几位悍匪从草丛中爬起来，骂了周围下属几句：“傻站什么?!人来了都不知道上，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一个个就是饭桶!”
呸了几口唾液，胡子拉喳的男人一脸凶相地盯着树旁的青年，恶声恶气地道：“你又是哪位?敢拦老子的好事?”
“我啊?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男子歪了歪头，笑得很清秀俊逸。
然而，细眼一看便会发现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只见他手微微一动，气息涌动间就掐住了男人的脖子，“不过是平平凡凡……取你狗命的人。”
“咔嚓——”
一眨眼的功夫，在他手里被掐住脖子的男人脑袋一歪，就没气了。
顾清柠看得一愣，这是……妖？
“啧，真弱。”青年随手一扔，拍了拍手，语气遗憾，“没意思。”
似是玩够了，他手中的那股力量一瞬间就席卷了剩下的几百来人，黑暗笼罩着所有人，甚至没等他们开口求饶，便融成一摊血，最后未留下半分活人气息。
青年最后看了一眼都秧，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觉得她怕是吓傻了，略一沉吟，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别怕，坏人都被赶走了。”
妖怪一般都长命，在青年看来，这十五岁的姑娘还是个弱小的人类幼崽。
“……”
青年见她还是呆呆的，轻笑一声，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身后之人抓住了衣袖。
他顿住脚步回头，见都秧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睁得又大又亮：“你别走，我害怕。”
_
许序一路护送她到离内城不远的地方，但不知处于何种缘故，他只看着她回到内城，没有久留便离开了。
大街上人流攒动，都秧虽衣衫完好，然而沾上了不少脏污，连洁白无瑕的脸蛋都染上了几抹灰，整个看起来脏脏兮兮的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她拖着裙子走过时，有人时不时侧头看着她，眼神紧盯着，时而低头跟旁人耳语。
“你瞧，她是不是那个被土匪头子抓去的那个都家小姐都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