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余萝擦着眼角的泪,回想起那个男人,心中悲伤更甚。
“那个男的,从她怀孕后就一直没回过家,当时我不知道这一切,直到思甜怀孕六个月的一天晚上,她喊我过去,到她家看到她跌坐在一片狼藉中,我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我将思甜扶回床后给他打过电话,接听的却是一个女人。”余萝讥嘲一笑,“半夜两点,接他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呵。”
那一瞬间余萝的心就凉了。
于思甜的丈夫她是认识的,名叫郭威毅,他们三个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后来高中、大学也是一个学校。
于思甜自小就是个学习好性格好相貌好哪哪都好的女孩,跟她相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郭威毅在初中时就开始追求于思甜,天天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照顾她保护她,时不时就献上鲜花或者礼物向她表白。
但于思甜往往只抱着书一笑而过,从来没有回应过。
那时追于思甜的其实有很多,但能跟她一路跟到高中的倒是寥寥无几。
连余萝都被郭威毅的坚持和毅力所感到动容。
而在高一下学期,某一天晚饭过后,她和于思甜一起在校园里溜弯,不料逛着逛着逛到了篮球场边上。
那会恰逢一个篮球赛,两人只是短暂地在篮球场外停留了一会,却看见了场内的郭威毅正在挥汗如雨地带着篮球左躲右闪。
他生得高大又健壮,帅气的模样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惹人注目,他似乎注意到了场外的于思甜,朝她粲然一笑,转身往球篮一跃而上,投篮的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又利落。
观众席上顿时纷纷献上一片喝彩和掌声。
于思甜静静地注视里面那个笑得璀璨耀眼的男生,她明明神色很平静,却忽然偏头问余萝:“你觉得他怎么样?”
余萝当时觉得这男生既专一也还算得上优秀,便点了点头:“还不错吧。”
于思甜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球场上还在拼搏的郭威毅。
后来,令余萝有些意外的是,当郭威毅第五十九次向于思甜表白的时候,她竟直接答应了。
当时人人只道羡慕和恭喜。
于思甜是个脾气很好的女生,余萝也未曾见过她生气的模样,甚至想象不到她与旁人争吵是什么样子的。
也因此,她和郭威毅的感情很稳定,大学四年,他们都没有分手,一直活在人人称羡的模范情侣的印象中。
后来,于思甜一毕业,就跟郭威毅领证结婚办酒席。
于思甜的婚纱是余萝跟她一起挑选的。
因此可以说,余萝是亲眼看着这两个人从恋爱一步步走进婚姻殿堂的人。
她还是那场婚礼的伴娘,亲耳听见他们在司仪面前宣誓。
“我承诺将永远对你忠诚并爱护着你,无论经过现在及未来生活的试炼,我承诺将永远对你忠实,一生一世跟随你。”
当时听来只觉艳羡,如今想来却是赤裸裸的讽刺。
或许在于思甜答应他的那第五十九次表白中,就已经暗喻了结局——五十九,本来就是不合格的。
于思甜怀孕后期,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对劲了,似乎还如同往日那般平静,但仔细往她眼中一看,却只余一摊死水。
余萝直接将她接回了自己的家,晚上照顾她,白天她要上班,每次出门都要认真跟她说一句:“等我回来,好吗?”
于思甜很少话说,但会点头。
她一点头,余萝就放心了——于思甜最讲信用了。
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违背。
有一天晚上,余萝半夜惊醒过来,看到于思甜躺在她的身旁入睡,背对着她,肩膀却在抖动,无法自抑的哭声时不时会从喉间溢出。
在她面前装的平静终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爆发。
她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看,听着她的哭声渐渐平歇。
余萝有时候也会困惑。
这可是整整十年的爱情啊。
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形?
郭威毅到底爱不爱她呢?
难道从一开始所谓的爱就是占有欲作祟吗?
她始终没想通。
或许爱情这东西真的就像《把你交给时间》里面所说的——
“它就像一种托词,打着“我爱你”的旗号,人们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去付出、索取、占有,然后潇洒悲壮的轻轻转身放弃。”
不,只有潇洒,没有悲壮,得到了占有了转身就抛弃了。
那被抛下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她的思甜怎么办呢?
所以于思甜是真的后悔了,选错了人,爱错了人,嫁错了人。
余萝也很悔恨,如果当时她没有带于思甜路过那个篮球场,如果她没有说出那句“还不错”,是不是于思甜就不会答应他,也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尤其是在于思甜生产时,她看着产床上满头汗水满脸痛苦和泪水的人,内心更是心酸和后悔。
走错了一步,竟是这般的蹉跎。
更令人可笑的是,于思甜怀孕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照顾和关心,可当她生出了一个男孩时,不过一个月,婆婆就将她的孩子接走了。
打着旗号说是怕于思甜一个新手照顾不好她的孙子。
不过那时,余萝也无法分出精力去理会孩子的事情了,因为于思甜产后抑郁的症状发展得很迅速。
于思甜从开始的每晚都被噩梦惊醒,到每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再到每日的突然就悲伤哭泣,狂躁得砸东西扔东西。
若仅仅只是砸东西也罢了,但余萝有一天回家,看到她举着满手鲜血坐在地上冲她笑。
那一刻,她意识到,不行了,沉默无法带来解药,于思甜开始自残了。
于是余萝强迫地带她去见心理医生。
但于思甜一见心理医生是个男人,却又狂躁得更为严重,一直喊着叫着让他滚,要不是余萝紧紧拉着她,怕是她会直接上手。
后面找了女的心理医生,但收效甚微,心理医生说她这是心病,仅凭药物,很难在短时间内根治。
于是余萝也曾去找过那个一直在外面寻花问柳的郭威毅,请求他帮助一下救治于思甜。
哪怕是谎言,只要能让于思甜扛过这段激素水平极低的时间,余萝相信她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无论是离婚、争夺抚养权还是什么,只要活着,依旧有重新来的机会。
可郭威毅却抬了抬头,满不在意地说:“不就是想死吗?就让她去啊,反正孩子也生了,这点事满足她不就好了?有什么好让我帮的,难不成让我去给她递把刀?”
余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来,她质问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曾经的你死了吗?!你还记得当初思甜答应你的告白时你那颗激动的心了吗?”
郭威毅似乎停顿了一下,却又笑了:“对啊,我早就忘了当初的感觉了。十几年了,喜新厌旧也说得过去吧?不信你问问她,她看着我,还有当初的激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