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扯了扯顾清柠的衣角，小声问:“要不要跟上去?”
两人折返，那只小狗似乎也放心不下主人，跟在她们的后面往学校里面跑。
但被守门的校警挥手训斥了几下，就给赶走了。
小狗耷拉着耳朵蹲在门卫室的后面。
女孩走得很快，一转身就没了踪影。
因为不清楚她们口中的“老地方”在哪，顾清柠先是回到了那间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
蓦地，叶蓁伸手指着黑板上的痕迹惊叫一声:“你看!”
黑板上明晃晃地写着一行恶劣、充满戾气的大字——
“周旋宁是个没人要的贱人!”
周旋宁?
“这就是那个学姐的名字，我记得。难道十年前那起校园欺凌已经开始了?那她现在岂不是……”
叶蓁眼里泛起同情，看着黑板上的字迹上前几步，将这让人难堪的字迹用黑板擦擦掉了。
走到教室外面。
顾清柠随机拦住了一个同学，直视对方:“请问你认识周旋宁吗？”
那同学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像是被吓到了，低着头连声说:“不认识不认识。”
说完，就低着头绕过顾清柠赶紧跑了。
两人只好四处搜寻女孩的踪影，最终顾清柠在校园角落一个荒旧的厕所前停步，这里的墙体破损，还散发着浓重的恶臭。
厕所门口是一个散落着书的书包，顾清柠弯腰捡起几本翻看，看到书籍首页写着的名字——周旋宁。
正当此时，厕所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啊！！！”
顾清柠神色一凝，立马走了进去。
发出惨叫声的正是不久前的那个女孩，她正披头散发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头上冷汗直冒，地上淌着一摊血，不知道是从哪个部位流出来的。
而她的身前正高高在上站着三个女同学，眼里是一概的冷漠、嘲讽、蔑视。
周旋宁脏兮兮的脸色惨白，染上斑驳血迹的五指在地上攀爬着，她咬着牙尖嚎痛哭：“求求你们放过我……”
其中一个女同学却只冷笑一声，将周旋宁的手指一根一根踩在脚下碾压，无视她的挣扎痛苦，一字一句漠然出声:“贱人，就该去死!”
顾清柠和叶蓁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骤缩，猛然冲上去想将周旋宁带离，最后却怔然地停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五指。
她们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周旋宁的身体。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时顾清柠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种种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早已无可更改。
迟来的救赎是赤裸裸的讽刺。
她们只能站在原地，怔愣地看着周旋宁头发凌乱湿漉地躺在地上，头发被提起，五官被蹂躏，衣服被撕扯，皮肤被割破，鲜血从表皮一点点渗出。
从一开始的苦苦挣扎到后面的双眼无神 ，似乎是一种由生至死的转变。
而看着这一切的三个女同学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最后她们还踩踏着她的身体，恶劣地低头对她说:“这一切，都是你心爱的顾南煜让我们做的哦。”
这话一出，周旋宁神色彻底崩溃，眼泪从眼眶止不住地流下，哽咽着低语:“顾南煜……”
顾南煜……?
她竟然喜欢他?
正当顾清柠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外大步踏进来一人，脸上的神色很是怪异，是一种伴痛苦半疯狂的神情。
起初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仿若烂成一团肉泥的周旋宁，阴恶地蹲下来用力捏着她的下巴:“他喜欢的，我偏要毁掉。”
周旋宁无神地看着他，侧着脸，嘴唇紧咬忍着痛楚。
她闭了闭眼，眼泪转瞬从脸颊滑落，淌到地上与血液混为一体。
然而顷刻之间，男生的神情突然变幻，那股疯狂的神色隐去，随之迎来的是隐忍痛苦的神情。
像是爱与恨的交错点。
他颤抖着手将遍体鳞伤的女孩抱在怀中，眼眶猩红:“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他……”
叶蓁看着眼前这一幕，瞬间一呆:“他，精神分裂?”
难道传说中他有精神病不是装的?
这时，从厕所门外飘进来一张纸，破旧残缺又发黄，落到顾清柠脚前，她愣了一瞬，弯腰捡了起来。
只见上面字迹扭曲地写着：“可是顾南煜，我好疼啊。”
顾清柠微微一怔。
周旋宁衣衫凌乱地从校门出去，路过的人都一脸嘲笑地盯着她看，连校警都故意往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看。
只有在门外等待的小狗一见她就一脸兴奋地蹬着双脚跑了过来。
周旋宁肉眼可见的满身疲惫。
似乎一出到校门，周旋宁忽然又能看见她们了，一脸惊讶以及几不可见的局促:“你们，还没回家吗？”
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看着故作坚强牵着小狗的周旋宁，顾清柠一语不发，走过去为她披上抢来的外套，叶蓁也沉默地用借来的纸巾替她擦着脸上残留的血珠。
触碰到周旋宁的一瞬间，她的身体还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着。
但是抬眼看的那一刻，她的心脏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两个陌生人给予的温暖。
正当此时，薄雾忽起——
待雾气散去，两人站在了一处池塘边上，池塘中间泡着一个人，半个身体扎进水里，在湖里飘飘沉沉。
顾清柠瞳孔地震，有点震在原地。
——那是周旋宁。
水花溅射的同时，周旋宁喉间充满了血腥味，她看着湖上的小狗倒在地上，脑花被砸得血肉模糊，沾着血肉的石子与沙砾混在一起。
被水浸泡的眼睛溢出泪水。
她亲眼看着心爱的小狗死在她的眼前。
而杀它的人，是她的爱人——是她那无望的爱人。
而此时，又一张黄纸染着湿气，潮湿地从空中盘旋而下，飘到顾清柠的眼前。
她伸手接过，凝目一看，见上面写着:“他曾拥有过我最浓烈的爱意，如今却也拥有着我最强烈的恨意。”
叶蓁将纸张捻起，她刚慢半拍地念完，附近忽然出现一阵大风，卷着黑怨朝她举着纸的手掌袭去：“放开它，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