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鸟忽临涧,归云时抱峰。
在云临涧还很小的时候,他这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顺流而下,悠闲自在。
他妈妈对他永远是慈祥温柔的,会用温暖的手掌抚摸他仰头的脸颊。
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之前,他也一直以为世界跟他妈妈一样,是无比温柔的。
上小学时,有一篇作文题目名叫“我的梦想”。
很多小朋友都写希望成为科学家、天文家、老师,成为造福世界造福人类的人。
云临涧托腮看了很久窗外的世界,最后一字一句写下:“希望以后的我能够成为有能力保护妈妈的人。”
小朋友的世界没有多大,看不到别人,满心满眼只想保护对自己好的人。
后来,为了送他上学,妈妈带着他从穷乡僻壤的大山出来。
大城市酒红灯绿,霓虹灯的色彩照亮了小孩眼里的光,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妈妈,这里好漂亮!”
母亲牵着他的手,路过金碧辉煌的大厦。
她抬起削瘦的脸,微微笑着:“是呀,临涧以后长大了,会见到更漂亮的世界。”
他也笑着,酒窝下陷:“嗯!妈妈也要跟着我一起看更漂亮的世界!”
记忆一点点袭来,云临涧喘息着,跌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抬头望向天空。
一颗星星也没有,黯淡至极。
“你跑啊!还敢跑!钱拿不出来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云临涧被一伙人堵在巷子里,破旧的箱子堆在角落,发出闷臭的气息,却成了他身旁唯一可以倚靠的东西。
眼前的刀疤男狠狠踹了他一下,俯身揪着他的领子:“别装死,给老子还钱!”
额间碎发被汗水打湿,湿哒哒地垂落,汗水滑过他通红的眼睛,落到他不停喘息的胸腔上。
他一把擦过额上的汗,凌乱的发垂下,眼睑微垂,声音沙哑:“我没钱。”
“你说没钱就没钱啊?!给我搜!”
凶神恶煞的几人皱着眉头摸索他的衣服,一个个翻着他的衣服口袋鞋子。
“这是什么?”
刀疤男手指掐着一张薄薄的纸,他盯着上面的电话号码看了会,忽而瞥见身侧云临涧的神色变了一瞬。
“哟,金主?”刀疤男兴致盎然地晃了晃纸条,蹲下身凑近了他,“你没钱,她总有吧?”
云临涧猛然抬头,试图抢过纸片,却被刀疤男抢先一步收回了手,他冷笑一声,掐住云临涧的脖子:“急什么?没还完钱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他将纸条递给身侧的人,吩咐:“打这个号码的电话。”
云临涧脖子一片通红,额上青筋勃发,挣扎着却被刀疤男狠狠按倒在一边:“老实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不要接不要接不要接!
他无力地倒在一边,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在心底默默祈祷着。
电话拨通的那一瞬间,寒风吹来,云临涧连牙尖都颤了颤。
上天还是没有眷顾他。
电话递到他的面前,刀疤男握了握拳头,用凶狠的眼神示意他出声说话。
云临涧呼吸微沉,他闭了闭眼睛,轻声问:“你好,请问,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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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别苑。
顾清柠听到他微弱的声音,当机立断:“你在哪?”
那边沉默一瞬,执着地重复道:“还作数吗?”
“当然!”顾清柠毫不犹豫,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对劲,“我去找你。”
电话被那边不耐烦地挂断,顾清柠掐指算了几下方位,立刻出门。
夜色袭来,顾清柠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出神,临近下车的时候她才想起什么,立即拨打了盛知辰的电话。
那边过了好一会才接通:“怎么了?”
顾清柠已经踏入了巷子中,打着手机里的手电筒,随口道:“位置发你了,记得看看,不然一不小心你可能就得丧偶了。”
盛知辰骤然拔高声音:“你在干什么?”
说来顾清柠也是有些心虚的:“救个人,不过我想这个问题应该不大,用钱就能解决。”
......虽然但是她好像也没钱。
“顾清柠,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吧?”盛知辰声音沉下来,隔着电流都能感受得到风雨欲来,“马上回头,不许去。”
顾清柠脚步微顿:“盛知辰,不可以。”
“他不需要你来救。”
顾清柠在黑夜下轻笑:“他需要。无论是谁。”
说着,她把电话挂断了。
月光轻洒在一角,云临涧跌滚在角落里,衣衫破损,落在他身上的是几道凶恶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只有地上的尘埃愿意毫无保留地亲吻他,触碰他的每一寸皮肤。
云临涧仿若浑身失去了力气,身上的伤痛得麻木,他一手搭在木箱上,双目失神地看着少女踏着月色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毛衣,英伦格长裙,整个人笼在月色清辉之中,再次温和地朝他伸出了手:“云临涧,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