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乘舟坚定摇头：“我不想死。”
“那就滚！”
“好嘞……”
谢乘舟装模作样的后退了几步，又溜了回来，“我在你家转了一圈，和你所画的完全一致。”
“是血魂阵，不过还要多两个字……”谢乘舟那漫不经心的声线一沉：“四象血魂阵。”
“这个阵法，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与另外几种阵法一同使用。”
“就如比……我们在慕容祖坟中遇到的，黄泉枯骨阵。”
燕凉眸光一寒，并未出声。
谢乘舟把书放回桌案上，摸出一把松子仁，没个正形地靠着桌子边缘，边吃边说：“看在我这么用心的份上，阿凉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一些事情了？”
燕凉沉默，片刻后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水塘，“我和你们一起去极乐宫。”
谢乘舟咀嚼的动作停下，“你是说极乐宫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也是一种阵法，而且与这两个阵法相连？”
“如果我所料不错，不是可能，是一定。”
“嘶~~~阿凉啊，你到底知道什么？”
“等到了极乐宫，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喂，我们是朋友吗？我还是你的小阿舟吗？”
“啧！别恶心我，否则我要反悔了。”
“行行行，真是的，我都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了，如此掏心掏肺，你却要始乱终弃。”
两人最后一句话被进来的思无欲听到，好奇询问：“谁始乱终弃了？”
谢乘舟指向窗前的少年，“喏，就是他。”
“？”
思无欲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暗道：难道自己只是晚来了一会儿，就错过了什么不可说的事情吗？
*
吃了晚饭，夜幕降临。
燕凉看着再次踏进房间的紫衣青年，“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要去睡觉了？”
谢乘舟伸出手，“把那些符箓拿出来，我帮你布置一下。”
一个坐马车都要修炼的人，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上睡觉？
燕凉把符箓给他。
谢乘舟瞅了瞅他的房间，伸手把床榻拉到房间中央，“坐上面，盘膝修炼，其它的交给我就行了。”
燕凉也不问，上床盘膝而坐，静气凝神，当真开始了修炼。
谢乘舟凤眸中闪过诧异，旋即俊逸的眉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被信任的感觉很好。
符箓飞出，落在床榻的各个角落。
谢乘舟退到房门外，再次摸出一沓符箓，布满了整个房间。
微弱的灵气波动在房间中形成一个灵气领域，阵成。
阖上房门，谢乘舟自语道：“哎呀！符箓不够了，看来今夜得晚睡了。”
明月西斜，红日初升。
水塘边，柳叶上的晶莹露珠滚落入水面，荡起涟漪。
燕凉从修炼中苏醒，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觉得体内的灵气似乎充盈了不少，虽然非常微弱，但是比之前真真切切有了进步。
他神色欣喜，目光在房间中搜寻，满屋子的符箓残灰尽收眼底。
“看来又要欠那小子人情了……”
人情这东西，真是越欠越多。
换了套衣服，推开房门，晨风迎面吹入房间，残灰瞬间被风儿吹散，没了踪迹。
“早啊。”谢乘舟在水塘边站着，听到开门声转头看过去，笑道：“精神不错，看来是有效果的。”
燕凉走到他身边，真诚道谢：“谢乘舟，多谢！”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谢乘舟往水塘旁边的石头上一坐，伸手揪了一根草叶，在指尖转动，“来，给我讲讲你的身体的情况，用了我用符箓布置的阵法后比之前可有了什么变化？”
燕凉也学着他揪了一根草叶，坐在石头上说道：“我的灵脉非常弱，勉强引气入体，想要达到聚灵境成为剑士很难，预计需要十年之久。”
谢乘舟听完眉头直皱。
他年少生性顽劣，修行较晚，后来被师尊带入问虚山，更因家中遭逢大变，备受打击，一蹶不振，直到遇到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后来他开始勤奋修炼，三天引气入体，十天就达到了聚灵境，一年凝脉，两年炼魂，三年筑元，五年玄脉，而如今距离玄脉已过七年，距离破神境不过一步之遥，加在一起也不过用了十八年。
燕凉语气平淡，却无气馁：“现在有你的阵法相助，我估计可以减去两年的时间。”
谢乘皱眉头散，“那之后呢？”
燕凉摇头：“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没了的意思就是我的灵脉只能储存聚灵境的灵气，想要更高一层达到凝脉境根本不可能。”
谢乘舟当然知道他所言非虚，可是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灵动少年，止步聚灵境，他难以接受。
“就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
燕凉把草叶放入口中，苦涩的枝叶弥漫口腔，“你不觉得以我的灵脉状况，能引入体达到聚灵境，已经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谢乘舟沉默不语。
燕凉洒脱一笑道：“怎么？我不能成为强者，你就不愿意做我的小阿舟了吗？”
“唉呦！”
脑门被人弹了一下，燕凉痛呼出声。
弹指改为手掌，谢乘舟毫不怜惜地用力在弹红的地方用力揉了两下，咬着牙齿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提升你的境界，你也不许放弃。”
燕凉躲开他的魔爪，站起来往房间走，“就算止步不前，我也不会放弃的……”
哪怕不能成为顶峰的那一个也无所谓了，他喜欢的只是剑道罢了，只要能与剑为伍，在哪个位置都可以。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淡然，话中的坚持不懈却让谢乘舟有一瞬间恍惚。
他好像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早晨，身穿淡蓝衣袍的男人站在晨曦中犹如谪仙临凡，也是用这种慵懒淡然的口吻和他说了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
他说，他不想看着一个惊世天才埋没于世，那会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现在，他却在看着一个惊世天才被世界抛弃……
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充满全身，自入道以来，这种感觉谢乘舟第一次遇到，也体会到了那人惜才的心情。
可是他能让自己振作修炼之心，那自己能否助少年突破灵脉的极限？
谢乘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晨风抚过，他骤然握紧，想要抓住那缕落在掌心的风。
我逐渐走向那高处，却无法再向你问一剑。
谢乘舟抬头望向苍穹，目光悠远，终是遗憾。
风吹过，一片孤云缓缓散开，终将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