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喜亦无悲,桑榆不知为何却气的要死,若她不是被困在这巨身躯里面,非要杀了这宋悬和他的什么卿卿,囚禁神魂,让他们永生永世的锁在一起。
不过是欺苏家势弱,苏慕良善。
但转念一想,忘川花喜食执念和魂魄,这不过是记忆,是已经过去之事。
苏慕坐姿端正,坐在上端愣神。
“卿卿见过夫人。”卿卿娇媚动人,也难怪宋悬会钟情,不过这和她没有关系。
“坐吧,桃儿给姨娘奉茶。”苏慕淡淡的对桃儿道。
卿卿听到姨娘两字,身体一顿,却也没有说什么,规规矩矩的坐在下方。
桃儿的茶还未上,宋府的管事匆匆忙忙的跑来告知宋悬,允归将军赵翊薨,城主哀,命整个盈宿城为赵翊悼念,家家挂白帆,以国礼葬。
苏慕的茶杯应声倒地,只余茶杯碰地的碎裂声,苏慕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允归将军赵翊是谁。
眼角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随即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管事请示宋悬,他同样震惊,只能吩咐处理宋府事宜,将高挂的红绸全部换成素白。
桃儿很不满,她家小姐才是这宋府的嫡夫人,那宋府嫡子怎么会绕过夫人,让一个姨娘处理宋府事宜,只是自家小姐神色空洞,也不知为何,她只能将夫人带回房间。
苏慕不理解,那样耀眼的人,还未成家,就只剩一副棺椁回盈宿,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苏慕想,她后悔了,她应该在城门送别的时候与他说两句话,应该告诉赵翊,她所思念爱慕的人就是从盈宿主城门出发的。
“朝登津梁山,褰裳望所思。”
苏慕病了,但是没人知道,她正常的和宋悬回门,又正常的回来,回门归来后,宋悬就再也没有踏进她的院子一步。
她的病不见好,宋悬也懒得管她,卿卿上门冷嘲热讽过几次,桃儿气的要死,但苏慕神情呆滞没什么反应,这样来了几次后,卿卿也没什么兴趣再来了。
原以为是会与她争宠的高门贵女,谁曾想真如传言那般,性子软弱可欺。
宋悬和卿卿琴瑟和鸣,她的别院却异常冷清,桃儿见自己小姐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药都吃不下了,偷跑出宋府回到了苏家。
苏母和她的哥哥嫂嫂才知道她的情况。
苏今朝来看她的时候,苏慕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他心疼妹妹却也无可耐心,他给苏慕带了一个暖炉;“这是盈宿军副将给我的,说允归走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我看着眼熟,像是你在长公主灵前送允归的,我便给你带来了,阿慕,哥哥只愿你健健康康的活着,你总要想想爷娘和哥哥。”
苏慕将暖炉紧紧抱在怀里,笑着,眼里却流过泪:“哥哥回去吧,阿慕知道,阿慕会好起来的。”
苏今朝叹了叹气,回头看向这偌大的宋府,妹妹生病也无人告知,他必不会放过宋家。
苏母舍不得走,她握住自己女儿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迫于形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宋府,本以为宋家公子品行皆正,会好好对待她的女儿,可谁知道,那宋悬竟然是一个虚伪的小人,竟然将她的慕慕作保护她人的棋子。
任他的小妾磋磨自己的宝贝女儿,若不是慕慕生病来看,她竟然不知道她的女儿嫁的竟然是这样的人家。
苏慕抬手抹掉母亲脸上的泪珠,可是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阿娘,你别哭,是慕慕不孝,让母亲伤心了。”苏慕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桑榆默默看着这一幕,心底酸涩难耐。
“慕慕,阿娘带你回家,我们去找城主和离,我们不嫁了好不好。”苏母低声痛哭,她好端端的宝贝女儿,怎么如今虚弱成这样了。
“好,阿娘,你带我回宋家,我不想……不想和宋悬……同……同葬。”这几句话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本就是回光返照,她本来想着能撑住,不让阿娘和哥哥嫂嫂担心,可是她本就是油尽灯枯之势,强撑也不过是一时。
苏母哭得更严重了:“好……好阿娘带你回去。”
她擦掉母亲的眼泪:“阿娘……别哭,慕慕……慕慕先走,下辈子换我做母亲,照顾和保护母亲好不好。”
苏母将苏慕紧紧抱在怀里,就像这样能留住她一样。
“乖慕慕,别说话,桃儿……桃儿,快去唤公子。”
苏母的话音落,就见苏慕的手垂落下来。
“慕慕……”苏母哀悼的哭声传来,苏今朝和妻子闯进来到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紧闭双眼的妹妹,仿佛真应了他母亲的话般听话。
别院传来哭声,一直到苏慕死亡,桑榆才能从她的身躯中挣脱出来,她看着跌坐在地面的苏今朝,泪流满面,苏慕的跪坐在旁低声啜泣,苏母嚎啕大哭,但是却无法唤回苏慕。
她的眼角挂着眼泪,桑榆伸手摸了摸眼角,泪让她意外,她的魂魄本来不全,少了幽精,怎么会为伤心?又怎么会共情苏慕。
“阿榆。”急切的声音传来。
桑榆惊讶回头,果然看到了云木景魂魄,她上前围绕云木景检查一遍:“阿景,你没事吧。”
云木景仿佛被苏家人感染,神色悲伤,他摇摇头:”我没事,我被困在赵翊的身躯中,他死了,我就脱离他的身躯了,之前在苏慕身上感受到你的魂魄之力,我脱离躯体后就寻来了。“
桑榆站在他的身边,感叹道:“我同你一样,我们所处的应该是苏慕的回忆中,如今她死了,我们可能很快回回到苍黄界。”
桑榆周围打量了一番,突然想到什么:“阿景,你脱离之后可有见赵翊的魂魄?”
云木景摇摇头:“赵翊之前对战的大妖是忘川花妖。”云木景神色哀伤:“他……他在回来的路上就魂飞魄散了。”
闻言,桑榆也不知道说什么,原以为有缘看到赵翊的魂魄,那她必然会带回去找苏慕,可是他魂飞魄散,那他们岂不是生不得聚,死不得逢。
空间不断扭曲,桑榆抓住云木景:“阿景,空间要破碎了,小心些。”
云木景点点头,握紧了桑榆的手 空间一片片破碎,云木景和桑榆的魂魄也回到各自的身上。
空中还是那偌大的紫月,看来他们回来了。
“榆姐姐,云木景,你们没事吧。”半初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秋霁笑容满面的站在她的身后。
云木景一跃而起,伸手将桑榆扶起来。
桑榆揉着太阳穴说道:“辛苦了。”
半初笑:”不辛苦,我们才等了一刻钟。“
云木景和桑榆对视一眼,他们在回忆中呆了几年,这里竟然才过了半个小时。
“榆姐姐,怎么了么?你们看到了什么?”半初好奇的问,榴榴在她的身边,也好奇的盯着桑榆。
桑榆抬头,看着前方飘荡的少女,少女的面容如此的熟悉,明明是苍玄界的少女为何会飘荡在苍黄魔界。
“我经历了这个少女的后半生。”桑榆如实相告,她看向半初,问道:“半初,你在苍玄界,可听过盈宿城的赵翊?”
半初一愣,不解桑榆为何突然问道苍玄界的事情:”盈宿城赵翊?“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听过,不过那是千年前的人物了,苍玄有四城各占一方,一城相当于一个国家,这位赵翊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十九岁就斩杀一方大妖,拯救盈宿于水火,可了不得了,舅舅以前老在我耳边念叨别人家的小孩如何如何优秀。“
云木景感叹:“千年,竟然是千年前。”
桑榆看向前方双眼紧闭的少女,不知她是千年前就来到这里,还是后来再来的。
几人都没有注意,空中的微风越来越大,直到忘川花瓣慢慢脱落枝干,桑榆几人才谨慎的站起身,榴榴一蹦,跳到云木景的怀中躲了起来。
飘荡的苏慕停下,慢慢转身回头,她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看不出她的喜怒。
桑榆几人谨慎的望着她,事出反常必有妖,尽管回忆的苏慕温柔乖巧,但那是回忆,和眼前这个无喜无悲的人不一样。
紫月的光芒越发的刺目,忘川的花瓣一片片脱落,全部飘向苏慕,桑榆皱眉,这忘川花海竟然和她有关系。
花瓣汇聚,一片片的覆盖在苏慕身上,将她身上朴素的衣裙遮挡,慢慢变成一件忘川花瓣织就的衣裙。
一支忘川花显现在苏慕的发髻上,眉间也出现了一个忘川花印记。
几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他们身处结界中,按道理,苏慕发现不了他们,几人对视一眼,想来这就是忘川花海的主人,可是苍玄界的苏慕怎么会变成忘川花的主人?
苏慕的瞳孔染上红色后,风停下,花瓣不再脱落,周围所有飘荡的人影全部消失,只有对面望着他们的苏慕。
“为何闯我忘川花海,可是有执念未消?”冷漠的声音传来,桑榆忍不住愣神,苏慕的声音一直是温柔的,就算生气也是温柔的,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
半初忍不住说道:”榆姐姐,她是和我们说话么?“她对桑榆的结界很放心,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
桑榆点头。
苏慕皱眉,似乎在为没有得到回应而生气,她轻轻抬手,苍白的手指轻轻指了一下结界。
“咔次。”
强大的气息传来,结界破碎的声音传来,几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包括桑榆,她的符阵在剑之下,竟然在苏慕的眼前如此不堪一击。
桑榆震惊,这忘川花妖的强大,恐怕她全盛时期也无法对付。
她向前一步,站在云木景几人的身前,将他们挡在身后。
云木景伸手拉她,被她的眼神制止,若是她都对付不了,那他们今日必然是活不来下的,那桑榆只能全力一击,以确保云木景他们能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