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安无声的动了动眼角,强忍着心中的戾气。
秦扶光眸光几经变化,最后低着头,谁也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但握住洛紫瑛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这一瞬,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张扬不可一世的昭阳公主不知何时向他完完整整奉出了一颗真心。
但于秦扶光来说,什么都重不过为定国公府翻案,他心冷硬如磐石,尽冷眼瞧着一个女子为他冲锋陷阵不顾安危,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洛紫瑛不清楚秦扶光这满脑子阴暗的思想,不过估计知道也不会在意。
她就是为秦扶光而来,攻略旁人的真心,哪那么轻巧,不有所付出怎么能行。
跟着苏建安进了院落,他径直走入书房,然后将架子旁的一个彩釉瓷器一扭,右手方,轰隆隆的机关转动响彻后,露出了一条通道。
“我跟我头顶幕后主使来往的书信和一些机密证据都存放在这暗室里面。”苏建安低声解释一句。
他点燃了一个火折子,踏入光从外头看着就幽幽暗暗,难见天日的密室。
洛紫瑛随他拐了两条路口还没有到最里面的暗房,刚想讥讽一声“你们倒是谨慎”,苏建安却猛地畅快笑出了声。
“公主。”他语调轻柔甜蜜,整个人泛着熠熠的光泽,带着几分得意和欢喜,“秦扶光是你的驸马又如何,到最后来跟你死同寝的,不还是我苏建安吗?”
将火折子一丢,正正好的落在了黑暗下不甚明显的一根白线上。
微弱的火苗一接触到这个白线,就像风一吹燎原的星火,蔓延开来。
苏建安道:“这院子四周早就被我布满了火油和火药,殿下,您既然喜欢我,就跟我一起走!”
说到最后,他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三分怨毒,更多的,却是得偿所愿的痛快。
洛紫瑛懒懒掀起眼皮,这个时候还从容冷静,跟苏建安的激动又怯懦形成了强烈反差。
她问:“那这儿,到底有没有书信证据?”
苏建安恨死了洛紫瑛死前还想着秦扶光,不予回答,在不安卷全身之前,咬唇数道:
“三,二,一!”
“轰!”
整个府邸瞬间被夷为平地,断壁残垣四处飞溅。
秦扶光惊然抬头,但火药的余波还没有消停,他属下不明白一向身手敏锐智多近妖的大人为什么跟呆傻了一样愣在原地,火星子和石块都冲他而去他还一动不动。
属下只能抱着他家大人的腰拖着跑远。
秦扶光却在此时低吼出声,他挣脱属下,眼见是要朝府邸冲进去,但不知为何,突然间头痛欲裂,眼前天地景象颠倒,他茫然跌落在地。
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含笑把他送离,自己却湮灭在火光和冲天的爆炸声中。
竟与此刻重合!
这画面消失之快叫秦扶光捕捉不住,恍若错觉,但心底那份痛却遗留下来。
磨人的痛苦与此时的晦暗和绝望融合起来,秦扶光一手捶地,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心疼的似要碎成几瓣。
他怎么,他怎么又……
额头抵着杂乱的地面,秦扶光痛不欲生,哀如心死。
“哭什么?”熟悉又泠然的女声响起,携着无奈。
仿佛镜花水月,幻像一般,秦扶光颤栗起来,怀疑是不是自己苦痛太过有了幻觉。
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就见洛紫瑛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一把丢开手中拽着的苏建安,漫不经心拍了拍溅灰的衣袍。
所幸秦扶光好感度为正,叫她恢复了些仙力,不然只怕真要交代在这儿。
“殿下。”不是幻觉,眼前女子的一颦一笑都生动的过分,可秦扶光心里仍心有余悸,低低唤了一声,他紧紧抱住了洛紫瑛。
力道大的像是抱着自个儿的血肉,恨不得把她融进身体。
“你还活着。”冰冷的唇拂过洛紫瑛的耳垂脸侧,到处游曳,像是用这种方式证明怀中人不是一场空。秦扶光喘息灼热,喃喃道,“没叫我悔恨终身,真好。”
洛紫瑛觉得秦扶光的体温此时居然热的叫人挺不自在的,她抿了抿唇,心跳加快。
不过脑海内蠢萌的系统正在作天作地,推着好感度进度条跟她显摆:“宿主宿主,方才爆炸时攻略人物以为你要死了,好感度爆升!我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洛紫瑛眼底也翘起了唇角。
这位潜心修炼恋爱经验为零的狐妖,直以为只为心脏越跳越快是因着好感度爆升,高兴来着。
等秦扶光终于舍得松开手,洛紫瑛折扇一转,嫌恶的抬起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建安的下巴:“敢戏耍本宫,你还是第一个。”
“苏建安,要是不想被活刮成一片一片的,就老实点!”
方才逃命时,尽管洛紫瑛捎带上了他,但为了惩罚他作妖,保住他性命的前提下让苏建安狠狠感受了一下炸药的威力。
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炸的移了位,脉络震疼,鼻腔和喉咙间都是鲜血的味道,苏建安差点以为下一秒自己就得去阎王。
死过一次,再听洛紫瑛说“活刮”,苏建安抖了抖身子,抱着洛紫瑛大腿哭喊:“我说,我都说!”
“我背后的主使。”换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苏建安跟鹌鹑似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姜潮姜相。”
秦扶光眼角弯起冷嘲的弧度,不觉意外。
洛紫瑛摩挲着手中折扇:“那你接替的,应该是前几天死的那个道馆
馆主,梁国细作的任务?”
“是。”
“这么说,姜潮跟梁国有勾结?”
苏建安踌躇道:“确实。但他们具体的合作内容我不知道,我负责的只是走私武器盔甲给梁国的人。”
姜潮是照心腹来培养苏建安,道长死后,不知道他跟梁国谈了什么条件,反正,走私这事儿就落他手里了。
令人看管好苏建安,洛紫瑛跟秦扶光一同回公主府,她叹了口气:“姜潮筹谋的时间应该不短,要想揭露他的罪行,还得徐徐图之。”
最主要的前提就是——不能叫姜潮起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