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事的本是不信,但耐不住手底下几个多番求证,得了个确切时间,说城门两日后开始封锁严查。
当夜,这披着黑袍不露面容的主事之人当即下了决断:“不能再拖,从今夜开始,分三批把货物送出去!”
“是。”
寅时,连繁华的京城都没了热闹的烟火气,一片万籁寂静,四阶巷坊只有打更人敲着锣拖着长音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守着京城九个进出城门的守卫们正点着头打瞌睡呢,一辆拉夜香的车驶了过来。
守卫几乎都能闻见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臭气,他捏着鼻子,面露嫌弃看着这倒夜香面生,问:“老张呢?”
“老张是我兄弟,他今夜不舒服。”倒夜香的搓了搓手,谄媚的递过去一串铜钱道,“所以才叫我来替一替他,军爷勿怪。”
守卫掂了掂那串铜钱,满意笑了:“算你走运,要是两天后啊,论你使多少银子,都是替不了的。行了走吧。”
倒夜香点头哈腰,推起车子,心中也是庆幸。
幸好没有再拖延,不然货物交不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倒夜香的七拐八拐,甚至穿过了一条湍急危险的河流,才在一处木屋前停下,等其他门出来的手下跟他汇合。
可惜的是,他连坐下口水的功夫都来不及,一个身影于茂密灌丛中突然窜出把他按倒,周围涌过来一长串盈盈火把,照的此处明亮至极。
秦扶光从一排衙役中走出,蹲下身来拍了拍倒夜香脸,揩下一块泥土:“居然是你……苏建安!”
用泥土把自己弄的黑黝黝的苏建安猛地抬头,心知完了,嘴上却还叫嚣道:“秦扶光你干什么?我只是夜里孤枕难眠,想散散心,你没理由抓我!”
衙役们一拥而上,从夜香车隐蔽的角落里搜出一堆盔甲武器药物,秦扶光似笑非笑,指着那些玩意:“走私兵器,你这叫无辜?”
苏建安抿着唇:“我是被钱财熏了心,公主最近不曾宠幸我,那公主府的下人踩高捧低,我吃不好用不好,还不准自个儿赚点钱吗?”
心里却在祈祷,希望其他人千万别在这时候过来。
洛紫瑛从秦扶光身后漫步而出,一笑戳破了他的幻想:“倒是嘴硬,可惜城门口的守卫不小心逮住两个跟你一样走私武器的。有组织有预谋,你背后看来还有人呢。”
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中计那苏建安就是蠢!
就是眼前两人放出消息让他不得不今晚行动自投罗网的,但这些报怨的话苏建安不能说,他嘴硬:“我听不懂公主说什么。”
“没关系。”秦扶光扬眉,温声道,“去诏狱里头滚一遭,你就明白了。带走!”
连夜审问了苏建安,这被公主府养的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不知道是不是不愿在情敌面前矮一头,受了重刑,他也只强硬的说:
“都说是为了钱财,我背后没有主使!”
熬了一夜,秦扶光眼眶酸涩,头脑昏胀。
他扔下刑具,冷冷淡淡挑眉:“倒是条忠心的狗。罢了,多折磨几天总该会松口,本官有的是耐心。”
“现在什么时辰。”他问身边的下属。
下属道:“大人,辰时了。”
“辰时。”秦扶光默念一遍,突然勾起了一抹刺人眼的笑容,“公主该起来。她昨夜说今早等我用膳,罢罢,我先走了。”
苏建安都进气多出气少奄奄一息了,可听见这话,他仍旧目呲欲裂,把锁链挣的哗啦啦作响。
凭什么,他为阶下囚,这人却可以他面前显摆跟公主间的柔情蜜意。
苏建安答应幕后主使接替那道长走私武器盔甲,主意是因为对方许诺会使他跟洛紫瑛重归于好。
但他已然走不出诏狱了,对方予苏建安的条件肯定实现不了,他不肯交代,主要是不想秦扶光好过。
如今有更好隔应秦扶光的法子,苏建安立时改口,高声道:“秦扶光,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但我要——两刻钟内,公主亲自来审我!”
还想吃早膳,吃屁去吧!
秦扶光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险恶用心,冷凝着一张俊脸,转身走了。
回到公主府,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老实把苏建安的条件跟洛紫瑛如实叙述一遍。
洛紫瑛忍着笑,搁下用了筷子,连早膳都不用了:“这么简单的要求就能撬开他的嘴,我能有什么不同意,走吧。”
秦扶光心中不舒服的劲头欲盛,他亦步亦趋跟着洛紫瑛到来诏狱里头,结果又被苏建安一句“我只告诉公主”给打发到了外面。
好容易,潮湿阴暗的环境中只剩他们两人,洛紫瑛漫不经心道:“都按你说的办了,你背后的主子呢?该说了吧。”
苏建安却答非所问,眼神是百折不挠的执拗:“公主,您到底喜欢过建安吗?”
“本宫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就交代?”洛紫瑛略带不耐的问。
“是。”苏建安苦笑着点头。
这她要说句“从未”,谁知苏建安会不会伤心欲绝下又改主意,且原主之前到底对苏建安有感情的。
停了一瞬,洛紫瑛还是道:“从前本宫那般宠你,的确是对你动过真心的。”
秦扶光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喉咙到舌尖,不知怎么的蔓上一股酸意。
苏建见心满意足,他眸底藏着几分冷光,俊俏白嫩的脸上笑的花枝招展的:“既如此,建安是守信的,愿意带着公主去找幕后真凶。”
洛紫瑛挑眉应好。
秦扶光带着一队人手尾随着他们,到了一处私人府邸前,苏建安瞥了眼身后,道:“这里面有机关,建安只能带着公主一人平安进去。为了其他人别平白冤死,最好是在这儿等着吧。”
这在秦扶光听来,就是龙潭虎穴,只能让洛紫瑛一人闯。
他心悬了起来,一把抓住洛紫瑛的手腕,急切道:“谁知道会不会有埋伏,臣不许你独去。”
洛紫瑛安抚的拍了拍秦扶光的手,笑容温软,一双眸清凌凌看的人心折:“没关系,为了抓到真凶还国公府清白,我愿意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