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走出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人,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古井无波,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钱痴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黑衣人进来,并没有要站起来迎接的意思。对于不在店里消费的人,他一向冷漠刻薄。
“见过钱痴,晚辈少年,打扰了。”黑衣人在钱痴几步的距离内停下恭敬地行礼。
“少年?这样的名字可真是稀奇,你那个聚仙帖子拿来给我看看。”
将桌子上的茶水倒了一杯小小抿了一口,钱痴的目光里并没有这位看起来神秘又可怕的少年。
只是在他喝水的同时,那张聚仙帖凭空出现在桌子上,上面写着,
“三月初三,诚邀各路仙人来云阙相聚。花不语。”
这是简单到有些敷衍的帖子,但修行界的人基本没人敢拒绝,因为这是花不语的邀约,他在那个修为榜单上排在第二。
可在这盛安城内,这位相貌平平又略显少年气的茶馆老板并没有动容。虽然他排在花不语之后,可他并不觉得对方能为难自己。
放下茶杯,钱痴慢慢悠悠地看向少年。在少年的身后站着很多紫衣乌鹤的随从。
说是随从但他们无一不是治气大修行者,这样的阵容整个天下能无视的也屈指可数。
偏偏钱痴却是其中之一,所以少年才亲自前来,才带了乌鹤所有的中坚力量。
因为没人接触过这个传说中的钱痴,他们并不敢保证钱痴不会为难自己。
钱痴也看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思,冷笑着说,
“呵,你们那么多人来我这里,难道是想绑我去云阙?”
乌鹤这次带的人有几十个,的确算得上是兴师动众。可就算如此再借他们一百个虎胆也不敢对钱痴动手呀。
他们这么多人,完全是出于防卫。
“前辈说笑了,我们这些人哪里能入你的眼。”少年赶紧示弱。
可是他示弱不代表钱痴不发癫,他很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货色,竟然以为这么点人就可以自保。
于是他面色一沉,一枚金币就在虚空中浮现,像是凝滞在那里。
可是当它出现的时候,乌鹤所有的人都如临大敌,纷纷摆开了阵势。
在这当中,少年更是在钱痴没有动手之前就闪到钱痴身前,无数蕴含着一山之力的拳头在瞬间砸向钱痴。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他带来的那些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又因为他出拳太快,所以落在钱痴身上的拳头像是几百上千座山一同压在他身上。
这就已经超出了治气该有的能力范围。
可是即便如此,钱痴的一块金币却全数挡住了少年的攻击。那是一枚金币,但同时也是一座金山。
一座金山堪比千重山。
力量被金山卸去,可余波还是掀起一阵罡风,把店里的桌椅撕得粉碎。
这是在伏龙阵压制的情况下,要是在城外必定是一番惊天动地。
“停停!”
钱痴心疼地看着被毁掉的店,有些埋怨地对少年说,
“我这店可是你毁掉的,赔钱吧。”
少年茫然地停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在意的居然是那些破铜烂铁。
可是摸索了全身,居然没有带钱。
钱痴见少年半天没有掏出钱,又懊恼地谴责道,
“你也不小心点,算了,你们这种蠢货是不会懂的。”他从狼藉的地上收回目光看向少年,很认真地说,
“不过我会去云阙讨要我今天的损失,你们先滚吧。”
少年认真地低头算是赔罪,同时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等店里只剩下他和钱痴才一步步后腿。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准备着迎接钱痴的发难。
但心疼的钱痴并没有对他戒备,他不需要。
当少年退到门口的时候钱痴却突然叫住他,
“且慢!”
少年一动未动,仿佛静止在那里。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想必你就是狸猫吧。”钱痴无所谓地说。
可对于少年来说,这就像是被人扒了遮住布。他没有说是,也没有否定,只是又恭敬地行礼说,
“告辞。”
少年离开了茶馆,门口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哟,客官这么早就来了?您今天可真幸运,本店第一口新茶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客人淡淡地说谢谢,并没有把钱痴的这噱头当回事。
他来这里不过是行致楼还没开始营业。此时钱痴又成了那个计较毫厘,淹没在市井里的茶贩子。
盛安城南门准备进城的人排起了长龙,门将只是看看他们有没有携带兵器入城,其他地方似乎没有再为难他们。
这要是以前还得交一份进门的税费,只是御子上台后取缔了这种拦路抢劫的恶臭行为。
乌鹤的人也在这时候缓缓靠近城门,门将看了一眼,发现轿子比进来时重了几分。心想这些人果真是到城里接人,提心吊胆的心情也松了下来。
“大概是我疑神疑鬼了。”门将招呼乌鹤的人赶紧出去。一方面门口太多人,挡住来往的行人,一方面他看到这队伍总莫名其妙的心慌。
穿过了斩尸阵,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一直忍耐的少年捂着心口,刚出城门就嘴角染红,血迹在他苍白的脸上顺着嘴角流到下额,
“斩尸修为,果然名不虚传。”少年深吸一口气,开始闭目养神。
受伤这事对于修行者来说并不是大事,只需要点时间就可以痊愈,所以少年并不担心。
他知道刚才钱痴要是没有手下留情,那自己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在这样的人面前,想用一般的治气修行者结阵应付根本不现实,因为人家不会给你这个时间。
苍北椿树自成一界,这里住着世间真正的第一人,所以没人能靠近这里半步。
也没有人知晓有这个地方。
此时师雅秀坐在一支牡丹花上。
在她的左右是若德和若水。
兄妹两人依靠在一起望着远方,那里是他们曾经的家乡。
“师姐,你说那块石碑上怎么没有师尊的名字?”若德滴溜着明亮的眼睛,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是呀师姐,师尊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没有她的名字呢?”若水的声音像清澈的流水,悦耳动听。
师雅秀托着腮帮,思考了良久,也摇摇头,“可能师尊很少出门,他们不知道吧。”
这三个人空有修为,但对修行界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就像一张金贵的白纸,不曾在修行界留下任何信息。
就算是他们三个,如果出现在那块石碑上,虽然不能在斩尸一栏里,可在治气排名中也一定是靠前十的位置。
也不知道金圣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发现这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