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南城墙的陷落,其余三面城墙也逐渐呈现打不住的趋势。
好在飞鹰骑直接上城墙,终于将敌军赶下城头。
夜幕降临,伤亡同样惨重的伯固,也只能下令退兵,不过,无虑县的失守,就在这两天了。
城内,张飞浑身鲜血,身为主将的他,压力越来越大。
“我们城中还有多少人?我这座城墙还有五百人。飞鹰骑还剩八百人。”张飞活动着肩膀。
“四百人。”管亥心情有些抑郁,他的老兄弟基本上都战死了,今天看到卫瑞的尸体,他沉默不言。
“三百人。”孙观也是同样,尹礼是与他一起前来辽东的,现在尸体正摆在他家中,看着这一起长大的老兄弟,再也没有机会与他嬉笑打闹,孙观心情同样沉重。
“五十人。”说话的是尹礼城墙上仅剩的一名屯长,他们一千五百人守城,打到现在只剩下了五十人。三名军侯全数阵亡。
屯长也只剩下了他一个,另外还有一名什长,三名伍长。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能战的只剩下千人,再加上八百骑兵?”抛去伤员,张飞盘算了自己的手下,巨大的伤亡让他也有些心痛。
“是的,张飞将军,我们突围吧,明日天明,可能我们就彻底失守了。”孙观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他们就是孤军。
“我们的援军说什么时候到了吗?”说话的是管亥。
"哪还有什么援军?现在襄平城中只有维持秩序的几百人,玄菟郡也差点失守,现在整个辽东郡,只剩下我们还有番汉县有守军了。"孙观揉了揉发胀的脑壳。
“我们坚守了这么久,想必大汉的援军也快到了,我们还是要撑住,但是无虑县已经不可守,我们今夜出城。”张飞下定了决心。
“可是,伤员怎么办?”管亥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有一战之力的,都带上,我张飞,就算是突围,也不会让伯固他们好过,行动不便的,都上飞鹰骑的战马。”张飞思索一番之后,没有选择彻底抛弃伤员。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去袭营?”孙观不愧是历史上能做刺史的人物,随即开始盘算出来,发现可行。
如今高句丽军已经胜券在握,相比之前的严防死守,如今肯定心态放松,能在走之前,再给他们来一刀,也不错。
“高句丽骑兵众多,我们恐怕,跑不过他们啊,要不这样,我率领步兵以及伤兵,放弃城墙,在城中死守,益德你率骑兵在外围游斗,城破之后,骑兵恐怕没有用武之地。”
管亥想起高句丽还有五千骑兵,知道出去之后他们也跑不远。
“我也留下,但是行动不便的伤兵,益德你带走吧。”孙观留下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无虑县的县令,怎么能让管亥这个还不是大汉军人的义士留下赴死。
“莫要妇人之态,益德,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以后愿意做你的战友,下辈子有选择的话,我们做兄弟。”管亥的心结彻底打消,上去抱住张飞。
“益德,替我跟大哥说一声,我和尹礼,没有给他丢脸,另外有可能的话,帮我照顾好孙康。”孙观也没有丝毫犹豫,与张飞告别。
张飞黝黑的脸庞不禁有些抽搐,他知道自己的八百骑兵就算是拼死殿后,也拖延不了敌军的骑兵多久,这些步兵出城之后只有死路一条。
确定战略之后,张飞与二人告别,前去伤兵营,跟着骑兵出去,还有活路,留在城中,没有反抗之力的伤兵只有死路一条。
等到张飞安排好事务,前去伤兵营之时,飞鹰骑骑兵却是围绕在伤兵营外,沉默不语。
“情况紧急,你们不抓紧行动,等什么呢?”张飞雷霆一般的声音飘荡在伤兵营外。
“将军,你自己看吧。”说话的是飞鹰骑的一名军侯。
等张飞下马进去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最前列,横七倒八的躺着几名伤兵,如今已经了无声息,他们手中陪伴着自己作战的战刀,正横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张飞将军,你们快突围吧,替我们多杀几个蛮子,这些兄弟都是双腿受伤行动不便的,他们不想走,知道即将城破,留在这里也只能白白等死。”一名左臂齐肩而断的军侯认识张飞,上前说道。
“所以这就是他们自杀的理由?”张飞握紧双拳,对城外的敌军更加痛恨。
“飞鹰骑的兄弟们都是好样的,他们不想抛弃我们,想要带我们出城,我们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这些兄弟不想拖累你们,又不想落在敌军手中白白受辱,所以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们这些人,虽然受伤了,还是有一战之力,所以没有自杀,将军,我从军多年,知道咱们辽东军没有抛弃伤兵的传统,我们能不被仍在城墙上白白等死已经很感激了,现在就给我们一个最后的杀敌机会吧。”
军侯说到最后,已经有些逻辑散乱,看着张飞还没有松口,军侯直接跪在地上。
“将军,要不是有了军医,我们这些人放在别的军中,不过是白白等死,现在我们还有了继续杀敌的机会,更不能放弃,我们上马只会拖累你们的行动,我的兄弟们都战死了,我也想在这座城中陪着他们。”
军侯说完就要叩头,空荡荡的袖子随风摇摆。
张飞急忙上前扶起军侯,他的力量不是军侯所能够抵挡的。
“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张飞没能力带你们出去,你们不愿,我也不强逼你们了,现在军情紧急,我能做的,就是和飞鹰骑的弟兄们,替你们多杀几个蛮子。”张飞最后是直接怒吼出来。
他的声音本来就大,飞鹰骑的士兵听到之后热血沸腾。“杀蛮子,杀蛮子。”
“保重。”张飞想要抱拳,看着失去左手的军侯,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上马准备出城。
军侯以及剩下的伤兵们,用各自残缺的身体,向远去的飞鹰骑敬礼,他们知道留在城中必然会死,但出了城,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太守府中,管亥掏出一坛酒,递给孙观:“兄弟,我管亥是第一次加入汉军,我的身份我也不瞒你了,我之前是黄巾军,现在能跟你一起作战,值了。”
“哈哈哈,管大哥,你这话就见外了,要是没有遇到少主,我现在还在泰山上打家劫舍呢,他能不计较我的出身,我这条命给他我也没有丝毫怨言。”孙观接过酒,猛喝一口。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酒。
“公孙康,是个好主公,我管亥打过很多胜仗,也打过很多败仗,但是对他,我服。”管亥想起自己与公孙康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的他围困东莱,被公孙康赶走,后来又在北海被打败,最后逃到冀州,还是被汉军打败,命运的颠沛流离之下,他来到了辽东。
辽东这土地跟他之前呆过的青州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冬天很冷,但是人心很热,这人心不是指的百姓,而是官员。
或许,如果大汉的官员都像公孙父子一样对百姓好,也不会有黄巾之乱了。
如今,也要化作辽东的黄土,他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自己手下的黄巾兄弟,现在都过的很好。
“哈哈哈,可惜了,日后不能为少主尽忠了,我去看看尹礼,一会咱们准备城中的防御。”孙观想要继续喝,发现没有酒了,扔下酒坛子出门。
管亥也起身去军营,他要迎接好他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