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沈君临临近深夜才勉强睡着,而大盛的大牢里边,清冷的月光从墙壁上的小窗口撒了进来,落在整个人趴在地上的霍子澜的侧脸上。
惨白的脸色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白没有血色,他额头冒着虚汗,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上,腰背上刚刚被杖刑过,鲜血洇出衣服,湿了一片。
霍子澜抬起眼皮看向头顶上方的小窗口,唇角微微上扬,自嘲道:“霍子澜呐霍子澜,你前世是个没用的废物,这辈子还是个没用的废物,说什么要保护好君临,你这副德行,拿什么去保护他?你拿什么去保护他?”
说着说着,眼泪自眼角滑落下来,落到黑暗中消失不见。
握紧的拳头带着狠色一拳又一拳的捶在地上,哽咽声和着眼泪一道掩入这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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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天宫,月老宫内,月老眼睛一闪不闪的盯着悬在半空中的乾坤镜,最后更是一把抓过来双手捏住边缘,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不是花白的胡须在颤抖,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绪。
最后,他大手一挥,抬起一手捂住眼睛,道:“小仙完了,小仙完了,这下神君回来,小仙该彻底完了。”
这时,检查完院子里的姻缘树进来的小仙童见月老莫名悲伤的样子,上前行了礼问道:“月老,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月老抹了一把眼泪,憋屈着一张老脸道:“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你这几日没事,就多学着点,以后这里就交给你看着了,一时半会的,我大概是回不来了。”
小仙童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这些,吓得赶紧上前去搀扶着月老问道:“月老这是怎么了?您别吓我呀,是不是酒又喝多了?这月老宫,我那看得过来,您快别胡说了。”
月老靠在椅子把手上,垂头丧气的样子,道:“快了,快了,等神君历劫归来,第一个就得找我了,到时候这月老宫,得你看着了。”
听月老提到神君,小仙童立刻明白了月老的话的意思,心底忍不住吐槽:估计又是神君在下界受苦受难了。
“你没事,一边学着点,一边给我收拾一下酒库,里面的酒都给我看好了,可不能让其他仙君来给我拿了,万一,哪日神君消了气,又让我回来了呢,我回来还能喝呢了,我收藏的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呢。”
小仙童有些乐的道:“您都要完了,还有心思惦记那些酒做什么,不如想想神君归来之日,要如何解释才能让神君不要动怒才是,这般自暴自弃可是一点都不像月老啊。”
月老唉声叹气的摇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消气,三世呢,整整三世,都是这结局,神君这劫历得如此苦,怕是亲自送我下凡都不足以消气了。”
“这一世不是还没有结束吗?万一是好结局呢,您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小仙童还是有些不忍心看着一把年纪还这么担惊受怕的老头子,开解道。
月老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朝小仙童摇摇手,道:“好不好都一样,你看看堂堂天界苍澜神君,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啊,被一介凡人打了屁股,回来还不得把气发在我身上啊。”
见月老此时此刻的模样,小仙童知道现在劝他是没有半点作用的,只会越劝越轴,干脆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外边。
安静了半晌,月老见身旁的小仙童没有了动静,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皱着眉头问道:“你就不管我了?”
小仙童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道:“我劝了半日,您非要钻牛角尖,我能怎么管啊,我觉得吧,我还是听您老的安排,去好好学学怎么看管这月老宫吧,顺带啊,给您收拾几件衣裳,也好在下凡之后有衣可穿,再给你装点珍珠,到时候换凡间的银子买吃的,免得您这一去,人生地不熟的,在饿着怎么办。”
说完就要往外走,听得一愣一愣的月老一把拉住要往外走的小仙童,坐直了身子,看着对方道:“我看啊,你就是巴不得我走了,好没人能管你,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多潇洒自在啊,还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收拾衣裳珍珠的,哼,小白眼狼一个。”他抬手狠狠的戳了戳小仙童的额头。
小仙童见状,忍不住笑道:“我才没那么多心思呢,说要走的是您,说不要走的还是您,这话都让您给说了,我也无话可说了,您自个儿慢慢难受吧,我先出去了。”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你走哪里去,你倒是给我想想,出出主意,眼下神君正在遭罪呢,你说我要不要下去帮帮忙啊?这样等他回来,会不会看在我帮忙的份上,轻饶我一些?”月老再次拽住小仙童的衣袖,眼巴巴的问道。
小仙童思考片刻,道:“仙人不能插手凡间事,被发现是要受天罚的,您不怕啊?”
“我当然知道,可是眼下,这劫已经不受控制了,原本只需历两世情劫的,偏偏就在最后出了意外,又让神君重来一世,这一世比之前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去做点什么,我都觉得快对不住神君了,他现在一介凡骨,没有仙法,根本就无还击之力啊。”边说着,月老那眉头皱得都快夹死几只蚊子了。
小仙童哪管的上月老的神情,只顾着八卦道:“月老,神君的三世都有什么劫啊?”
月老叹了口气,道:“这第一世啊,神君被害断手,和小花籽在人界的身份,也就是现在的沈君临,是生离,第二世,断腿,也就是下半身瘫痪,和沈君临是死别,原本到这里,这劫就算成了,那知道,沈君临死前吐出来的 血,滴了一滴在神君的毒药杯里,再加上神君当时的凡人身份霍子澜心底有怨和舍不得,因此又多出来这一世,神君带着记忆回来,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好好历完这一世的劫,遇到了神君原本的情劫,那穆仙箖,又遭此一劫。”
小仙童听完,一边替神君可怜,一边替月老默哀,这根本就是惨得不能再惨了,三世,都没有个好结果,这很要命的好不好。
“我估计啊,就是因为神君一直都是无敌的存在,所以这情劫,要多苦难,就有多苦难,您老在神君回来之前,就别担心了,神君会理解您的。”
说完,小仙童都觉得自己的安慰起不到半点作用,在这天界,众所周知,苍澜神君深居简出,且记仇。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的结局只会比神君还惨,原本他下凡去好好历个情劫,体会一下人间情爱,回来没准还能有点人情味,这下,因为我的失误,牵错红线,神君糟了大罪,我是不可能被放过的,现在啊,我只求,能尽量做点什么弥补弥补我的过错。”
闻言,小仙童想了想,道:“要不,我陪您下去走一遭,不能救人,好歹给他治治皮肉伤,应该是可以的吧,只要做得隐蔽一些,不会被发现的。”
月老一听,两眼发光的看向小仙童,道:“这法子可以,我隐蔽一些,让他的伤好起来,少痛一下,不就行了吗,走走走,快,此事宜早不宜迟,走。”
小仙童被月老一把拽住,迫不及待的衣袖一挥,便直往凡间去。
两人瞬间出现在大牢门外,此刻已经是次日大亮了,牢房外边方圆百里一个人都看不到,只有门口站了两个官兵,正一动不动的目视着前方。
月老和小仙童隐了身站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月老道:“进去。”
随即一抹清风突然吹过来,两官兵眨了眨眼睛,继续目视前方。
隐了身的两人走在黑暗的小道内,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几个官兵,月老鼻尖一动,闻到酒香,那脚就不自觉的朝旁边趴着人的桌子瞬移过去,小仙童拉都拉不住,只能无奈的看着月老弯着腰去闻那倒在桌上的空酒坛子。
“月老,别误了正事啊,这事儿做好了,还怕没有酒喝吗?”小仙童闪到月老身旁,一把拽住正要动手的月老,道:“您别忘了,神君现在的遭遇,都是因为您喝酒误事。”
月老嘴角一撇,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
说着不情不愿的转身朝里面走,时不时还会回头去看看桌上的酒坛子,忍不住感慨人间的酒也好香啊,等一下回去要带点回去尝尝。
两人闪进霍子澜的那间牢房,看着在地上趴了一夜的神君霍子澜,月老浑身打了个颤,这仇可大了。
小仙童蹲下身去伸出手靠近霍子澜的鼻子探了探气息,道:“气息微弱,”又摸了摸额头,看着他通红的脸颊道:“好烫,发烧了。”
“让我来看看。”刚才还一心惦记酒味的月老蹲下身来,伸出手去轻轻覆在霍子澜的额头,运了灵力到掌心,一股温热的气息缓缓注入霍子澜额头的皮肤,刚才还因为发烫而通红的皮肤渐渐的恢复了常色,呼吸也缓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