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先一步进了屋子,沈君临正坐在椅子上,看到赵铭,他那张绷紧的脸才稍微松了一些,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赵铭走过去两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子澜的消息?”
赵铭朝他拱手道:“少夫人先坐。”
沈君临虽然心急,却也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事三两句也说不完,便依言回到椅子边坐了下来,眼神急切的看着赵铭,牧田也走了进来,站在赵铭的身侧。
“你快说,子澜现在怎么样了?”
“我找到了蓝大,他说公子现在确实是在大牢,虽然对外说的是行刺太子,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贴通告是太子知道您迟早会来沂都救公子,他想让您自投罗网。”
沈君临闻言沉默了片刻,搭在桌沿的手不经握紧了拳头,道:“他的目标是我,只有我去找他,子澜才有回来的机会。”
赵铭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那少夫人去换公子回来,公子必定不会同意,但是少夫人若真的起了这个心思,怕是也不会管公子是不是会同意了。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沈君临看向赵铭。
赵铭点了点头,道:“皇上亲自赐婚,十月五日,太子殿下大婚,他想利用公子让您现身。”
沈君临不明所以的看向赵铭,问道:“他大婚,与我何干?”
赵铭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身旁的牧田,又看向沈君临道:“蓝大说,少夫人您的长相和皇上很像,太子他···对皇上有些不一样的想法,这次突然赐婚,让太子心里有怨,所以···”
听着赵铭吞吞吐吐的话语,沈君临怔愣着,一旁的牧田和肖海面面相觑,对于刚才赵铭说的少夫人同当今皇上很像这句话,一时消化不过来。
“他大概是猜到了,你说的太子对皇上的想法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后面这句话他想到了点什么,但是又觉得太过荒唐,他怕自己猜错了。
赵铭知道这件事其他人不适合知道,便自作主张对着牧田和肖海道:“我同少夫人有些话要说,劳烦两位哥哥到门口守着,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多谢。”说完,朝两人拱手道谢。
牧田和肖海两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并没有多余的意见,朝赵铭点点头道:“我们在外边看着,你们谈。”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顺手将门带上,屋里只剩下沈君临和赵铭两个人。
沈君临静静的看着赵铭。
“少夫人,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您,这件事,昨日我便同老爷说过,虽然我也是听说,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来看,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嗯,你说。”
“在太子十六岁那年,皇上生病卧床不起,皇子门都会轮流这去侍疾,有一日夜里,大皇子去替换二皇子时,无意中看到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太子偷偷亲了皇上,被二皇子发现的大皇子次日便落了湖,当时是寒冬天气,落了湖的大皇子被救起来也没能扛住高烧去了。”
沈君临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铭,无论是前边太子偷亲皇上,还是被撞见而杀害了大皇子,都让沈君临觉得这事简直太离谱了。
“他竟然对自己的父亲生了那样的心思?”
赵铭点点头,接着道:“这件事当时是被一个小太监无意中撞见的。”
实际上,当时先撞见穆照偷亲皇上的是先大皇子一步去养心殿的小太监,只是小太监当时被那场景吓得捂了嘴闪躲到了门侧,还没来及提醒大皇子,就被后来的大皇子给撞上,小太监见大皇子被发现,一时心虚没有出面,也因此捡了一条命。
大皇子不受宠,连带身边的太监丫鬟也都低其他人一等,所以他们过得谨小慎微,对大皇子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大皇子遇险的时候,他们也存了私心,若是大皇子没有了,他们就能易主或者挪去其他地方,哪一个地方都比呆在不受宠又处处受限的大皇子身边要强得多。
所以在大皇子被二皇子身边的侍卫带走,那小太监悄悄跟了上去,就看到大皇子被唬着自己下了那冰冷刺骨的湖里,虽然前后在湖里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是自小身子就弱的大皇子没当场就折在湖里,已经算是能撑的了。
从小不受宠爱的大皇子在备受宠爱的二皇子面前,根本就是唯唯诺诺同下人一般无二,撞见二皇子的事,不让他活命,他也只能认了,不敢大声呼救,就是次日被发现救上来,也不敢为自己说一句话。
带回去后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去了,太医都没有请一个,走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七,至今大家都认为是大皇子自己贪玩,深夜去了湖边,自己掉进湖里的。
谁撞见的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的真实性,沈君临思考片刻后,才道:“太子对皇上的心思,皇上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听蓝大说,下旨封太子之位,赐婚都是皇上突然下的,虽然太子之位是二皇子的传言一直都有,但是在下旨之前一点音信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皇上发现了什么。”赵铭据实以答。
“我知道了,这件事等我想想,”他朝外边看了看,天色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昏暗了下来,他默了默,接着道:“明日你去帮我打探一下,子澜被太子关在哪里的大牢,再打探一下皇上近日有没有外出的计划。”
“少夫人,您想面见皇上?”赵铭走到一边拿了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火,接着道:“恐怕没有用,一来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刚才说的这些事情,恐怕很难成为太子的把柄,甚至可能变成您诬陷太子,二来,就算皇上近日出宫,您也很难见到他。”
赵铭按着自己的想法分析完,站在一旁等着沈君临。
沈君临自然知道这些,但是眼下,他对上的是当今太子,备受宠爱的太子,他要在自己大婚之前逼自己出现,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毙,比起坐等对方出手,他还是想试试先下手为强。
这天底下唯一有资格治住大盛太子的,恐怕就只有大盛皇帝了,他以平民的身份自然是这辈子都没有见到皇上的可能,但是如果,如果他以皇上的儿子身份出现呢?
只是,他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之前被他送给了霍子澜,他不知道霍子澜会不会动动心思用上那块玉牌,但是,如果必要,他就只能重新找人伪造一块了。
只要和娘亲定下山盟海誓的是当今皇上,就凭他的长相,还有娘的名字,他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除非对方不想认他。
如果见不到皇上,他被逼急了,就只能去宫门口下跪求见皇上了,只要能救出霍子澜,这张脸利用一下又如何。
“按我说的去打探就行,其他的交给我,晚了,先叫他们去用晚饭吧。”他现在有些头疼,对上一个疯了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全霍子澜。
赵铭顿了一下,询问道:“少夫人要下去一道用饭,还是我给您拿上来在这里用?”
沈君临抬起手捏了捏鼻梁骨,他想说不想吃,但是他必须吃,必须养好精神,在救出霍子澜之前他不能先垮掉,不然谁来救霍子澜。
“你们先用完,在给我拿点清淡的来便可,其他的不要。”
赵铭点了点头应了声,有些担忧的又看了一眼手肘撑着脑袋靠在桌沿的沈君临,才默默的退了出去。
见他出来,门口的几人都有些焦急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关心着少夫人。
“少夫人在想事情,让我们先下去用饭,再给他带些清淡的来。”赵铭回复道。
众人沉默,这个时候,别说沈君临没有胃口,其他人也没有胃口。
见大家不说话,赵铭对着牧田道:“走吧,先吃饱了才有力气,都垮了少夫人一个人怎么办?”
听了赵铭的话,四人都没有在反驳,在赵铭先走出去,后边的几日才安静的跟了上去。
屋子里,安静的让沈君临有些心慌,看着发着光,一晃一晃的烛火,沈君临眼底的酸涩感袭来,他强压住要流出来眼眶的泪水,轻声道:“子澜,我该怎么救你?”
这是他第一次要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以前从来没有过,眼下还无头绪的事情,让他心里很没有底。
他不想认亲,不想和皇家牵扯上,但是如果只有这样能救霍子澜,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又或是,满足穆照的想法,站到穆照面前,拿自己换霍子澜的安危,这些他都愿意,只是目前,他还想试试其他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穆照亲自对上。
在用完赵铭他们送上来的饭菜之后,沈君临洗漱完上了床,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只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就会不自觉的胡思乱想,一想到霍子澜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面,可能会吃馊饭,平时干干净净的霍子澜睡脏乱的木板床,他就一阵难过,恨不得被抓住的是自己,而不是霍子澜,起码,这一刻,他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