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灰蒙蒙亮,紫乐便起来了,今日是公子的大喜之日,虽然是冲喜,并不会大操大办,但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走的。
她早早的起来将公子的喜服备好放到里间,等公子起身了好伺候公子换上,张管家也早早的来了,笑眯眯的朝刚起身的公子道了喜,霍子澜心情大好,在紫乐的伺候下穿上了前世没有认真看过的喜服。
前世他并没有亲自去接君临,以父亲病重,心情不佳,让张管家带着轿子去接的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仔细看过君临一眼,那是他最大的遗憾。
这一世,他要亲自去接君临回家,让君临知道他的真心,让他安心跟自己走。
“安排一下,我亲自去接。”霍子澜理了理衣领,大红色,好看,他的君临穿上大红色喜服,一定更好看。
张管家愣了一下,原定的是让他去接的,怎么公子突然又要自己去了?他不解的看着公子。
霍子澜神情淡定的斜眼看着张管家,道:“冲喜本就是要诚心,心诚则灵,我亲自去接,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管家听他这么说,只当他是想通了,为老爷积福要亲自去接那沈公子,他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老奴这就去安排。”
张管家离开,霍子澜将那支银钗收进衣袖暗袋中,对着镜子前后看了看,道:“可以了,君临过来之后,你让厨房给他备一些吃食,不要让他饿着了,再叫人去药铺买点药膏回来。”
紫乐听到公子要的药膏,瞬间想到是买来做什么的,大户人家的丫鬟下人对这些东西多少都会有些了解,尤其是紫乐,知道公子对沈公子上心,昨日去醉仙居的时候,特意了解过,男子行房要买的膏药得去碎玉阁买才行,公子肯定不知道,以为这东西得去药铺买,她偷瞄了一眼一身的大红喜服的公子,连忙点头出去了。
霍子澜只想着君临一身的伤口,沈金兰肯定不会给他买药擦伤口的,他得先备着,晚上好给君临上药,却不想紫乐的自作聪明让他晚上在君临面前闹了个大笑话。
话说到南街霍家,沈金兰到底是沈君临的姨母,平时打骂不少,但是这是要把人嫁出去,自然不能在今日落人口实,昨日霍子澜离开后,就让人收拾了一间没有用的屋子给沈君临,让他从那里离开,还给他拨了了两个丫鬟,都是她的眼线。
她换了一身红色喜庆的衣裳,算是应景了,在丫鬟的搀扶下,笑脸盈盈的过来了。
沈君临在这里和下人一般无二,甚至沈金兰对他常常是寻了由头便会打骂,五六岁的沈君临还会哭着求饶,日子久了,沈君临也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亲姨母对她有这么大的恨意。
还没天亮,他就被姨母给的两个丫鬟给叫了起来,将他按在镜子前折腾了半天,总算是给他画好了妆容,他从昨日就开始有点发热了,这会儿更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看自己的妆容和喜服。
喜服是那边霍家送来的,自然是好的,如果是沈金兰给他准备,怕是给他披上一件红色就算喜服了。
沈金兰用帕子捂着鼻子进了屋,要是看得仔细了,还能看到屋檐窗户上残留的蜘蛛网,她并没有心情在意这些。
只朝里面坐着任人摆布的沈君临走去,两个丫鬟见她进来,放下手上的活朝沈金兰行礼,沈君临也赶紧起身,因为头晕又起得急,身子晃了一下,也没人扶着他一点,他自己站稳,低着头朝沈金兰喊了一声姨母。
沈金兰自上而下的看了一遍,看着因尺寸不合适大了很多的喜服裙摆都落了地,面带嫌恶道:“抬起头来,这般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
沈君临内心颤了颤,听话的抬起头来,看到上了妆容的沈君临,沈金兰呼吸一滞,捏着手帕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看着沈君临那张脸喃喃道:“月华~”
沈君临从沈金兰嘴里头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正要问什么,就见刚才还出神的沈金兰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痛起来,沈君临捂着脸战战兢兢的看着突然发火的沈金兰:"姨母?“
“你闭嘴,你不配叫我,看看这张脸蛋,果然和你那短命的爹很像啊,他要是知道我将他唯一的儿子嫁给别人当男妻,他一定会恨我吧,哈哈哈~~”沈金兰像个疯子一样恶狠狠的看着沈君临道:“你娘没给你说过你父亲的事吧?”
沈君临确实从来没有听娘亲提及过,突然听到姨母这么说,他也顾不上脸上的痛,一把拽住沈金兰的衣袖问道:"姨母,您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求您告诉我,姨母。”
沈金兰一把甩开沈君临的手,沈君临一个不慎,跌坐在地上,刚画好的妆容已经被泪水毁了大半,沈金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沈君临,报复似的问道:"想知道吗?那我就好心在你成亲这日告诉你好了。”
她一脚踢开脚边的喜服裙边,在镜子前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君临:“你娘亲肯定没脸告诉你,你是她偷情偷来的贱种吧,你父亲啊,和你一样,也是人家的男妻,有一次,我和你娘一道去集市上卖菜,你爹正好带了下人出来逛集市,你娘就这么和他对上了眼,后来我们才知道你爹原本是个男妓,被人家看上了花了钱娶回去做了男妻,按理说也算是好事了,可惜,你爹不安分呐,你见过哪家男妻有自己的子嗣的?偏偏你爹一边想要过好日子,一边又想要子嗣,正好也看上了你娘的容貌,两个人就开始偷偷来往,没多久,你娘就发现有了你,你外祖父觉得丢人,把你娘赶了出去,你娘去那家人门口找你爹,你爹怕事情败露,说你娘冤枉他,你娘心死了,带着你一个人离开了,没想到五年后让你找到了我,要我说啊,你还真是你爹的亲儿子,就这一打扮,确实像个卖身的男妓,当真是有血缘关系啊?”
沈君临听完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娘亲一直不肯说他的身世,竟是这个原因吗?他是个男妓的儿子,他是娘亲偷情才怀上的,所以他不是和爹一个姓,而是和娘亲一个姓,恐怕他的爹根本就连姓都没有,月华也只是他做男妓时用的代称吧。
见沈君临那张脸惨白的不行,沈金兰心里一阵舒畅,她站起身来,朝两个丫鬟吩咐道:“赶紧重新给他上妆,这个鬼样子出去怕是要吓到人了。”说完就离开了。
两个丫鬟将人从地上捞起来重新按到椅子上坐好,又重新给他净面,因为夫人不喜沈君临,又将两人安排给他做丫鬟,以后怕是没有出路了,心里面多少有些气,全部撒在了沈君临的身上。
那张脸都快要被两个丫鬟擦破皮了,沈君临也没有半点反应,呆呆傻傻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失去了神采。
最后,红盖头盖上,沈君临眼前一片暗红,门外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霍家接亲的人来了,姨母说过那人不会亲自来的,他只是过去冲喜的,那人肯定不会来的吧。
他双手紧紧的拽住喜服,那人如果知道他来的如此不干不净的,定然会嫌弃他吧,不过他也说了,自己如果愿意,也会放自己走的,希望他能说话算话吧。
两个丫鬟虽然生气跟了这么一个没有出路的主子,加上刚才夫人说的话,她们打心底看不起沈君临,听到鞭炮声,就放下东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起来。
这个主子没有出路,她们只得另寻出路了,昨日两人都见过霍子澜,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那修长提拔的身量,还是让她们心里有了一些希望的。
没有那家不想要子嗣的,她们如果找到机会爬上新姑爷的床,还愁没个孩子,没有机会进霍家当半个主子吗,想到这两个人的脸上那点郁色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女子见郎君般的娇羞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成亲的是她们两呢。
霍子澜下了马,霍千秋家门上还是象征性的挂了红布,此刻门口也站了好些邻里看客,见霍子澜一表人才,威风凛凛,羡慕不说,只遗憾娶的是个男妻。
“子澜怎么亲自来了?”临时换人,张管家还没来得及叫人来告知,所以看到霍子澜出现,霍千秋还是楞了一下。
霍子澜上前规规矩矩的朝霍千秋行礼礼,道:“为父冲喜是大事,子澜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亲自来接,这样更诚心一些。”
霍千秋昨日才收了六大箱的好东西,这会儿也懒得计较这些,反正来不来接都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随即笑道:“还是子澜想的周到,快些进去吧,君临早早的就起来准备好了。”
霍子澜点点头,不再管其他,大步朝里面去,他现在只想看看君临,他的君临,从今日起,就是他一个人的君临了。
丫鬟见他走得急,不得不小跑在前带路,很快,霍子澜在丫鬟的带领下来的了一间勉强打扫过的房间前,看着屋檐下的蜘蛛网,霍子澜眉头微微皱起。
走到门口,就看到两个打扮的很娇俏的丫鬟一脸娇羞的朝他行礼,捏着嗓子似的喊道:“见过公子。”行礼间,两双不安分的眼睛不时的偷偷瞄他。
霍子澜不是傻子,前世也是这两个丫鬟,不仅对君临不衷心,竟然还妄想爬他的床,当时的他以为这是君临想要讨他欢心特意安排的,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这两个丫鬟自己的想法,他错怪君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