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贾蓉的小厮回答完,贾芹就判断出他撒谎。
众人皆有些不解,贾蓉更是立马质问:
“贾芹,这时候,你还想胡搅蛮缠不成?”
贾芹冷然回道:
“贾蓉,你如果今日出了城,就一定知道,城外的积雪有多厚,从城里到铁槛寺的路上都结了厚厚的冰。”
“你这小厮说,一路上没有任何停歇,我就不信,你们的马车不打滑,那么厚的积雪,你们看得清路面吗?”
这话一出,贾蓉脸色霎时大变,惊慌地看着他,半响,才回道:
“许是他记错了,我们确实在半路上停歇过的。”
贾芹笑了:
“呵呵……就算他记错了,且说门子说回来的时间也不对,前后竟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往返了城里和铁槛寺。”
“城外的路上打滑不说,路面都看不清,根本走不快,我能来,也是到了眼下午后,才进城来,雪已经融化了。”
“另外,你说你到过铁槛寺,可我记得,我出门时,雪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刚刚可没再下雪的。”
“关于这件事情,我的小厮和马车车夫都可以证明。”
说到这里,不齿地看了看贾蓉,随后泰然自若地向贾珍请示:
“珍大爷,需不需要我将他们请来呢?”
此时贾珍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阴沉了,盯着贾蓉,低声怒吼:
“逆子!你还不说实话吗?”
贾芹说得合情合理,而且将门子和贾蓉小厮儿的话都给揭穿了,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贾蓉确实没有去过铁槛寺传话。
周围众多族人,也都是指指点点,多数在指责贾蓉。
贾蓉听到众人指责,心理防线逐渐崩溃,低着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见他这个样子,贾珍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贾珍还想着,贾芹没有办好差事,他正巧可以严惩贾芹一番,借此来立威,让前来参加祭祖的族人,都看看他这个族长的威风。
可谁知,竟然是贾蓉不争气,如今更是连累他一起,在众族人面前出丑。
“老爷……我…我确实去过的…”
贾蓉哆哆嗦嗦地看了贾珍一眼。
贾珍听着周围族人议论声越发大了,知道再不立即决断,恐怕会闹到贾敬、贾赦耳中去,那时连他恐怕也得被斥责。
当即踢了贾蓉一脚:
“混账逆子!这时候还要狡辩?还不从实招来,你是想让老爷我也跟着你丢脸吗?”
贾蓉被踢得‘哎呦’直喊疼,今日本是除夕大好日子,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打。
想到这一切都是贾芹带给自己的,先是怨毒地看了贾芹一眼,旋即低头说出实情:
“今儿一早实在太冷了,我就不想出去…又想着,每年祭祖,家庙的和尚都会来,便想着偷懒……”
真相一出,周围族人更是指指点点了,贾珍气个半死,憋红的脸都成了猪肝色,怒吼一声:
“来人!将这个蛆心的孽障拉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贾蓉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
“老爷饶命,儿再也不敢了,您就饶我一次吧,看在今日除夕,太爷也回来了,您就饶我一次吧…”
当着众多族人的面,贾珍怎么敢徇私,又破口大骂了几声,呵斥着下人来打贾蓉。
“怎么了这是?”
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询问声音。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花甲道士走了过来。
贾珍转身一看,脸色微变,忙回应:
“回父亲,是蓉儿没办好差事,儿子正教训他呢。”
贾芹听了这话,便明白,这个花甲道士就是贾敬了,轻瞥了一眼,立马移开目光。
只见贾敬皱眉:
“今日除夕佳节,何必大吼大叫的,让族人们看了也不好,不论犯了多大错,今日先免了,待日后再说吧!”
贾珍抹着额头应承,看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和刚刚严厉训斥贾蓉,可谓是天壤之别的态度。
贾芹见到这一幕,到觉得可笑,贾珍还真是儿子面前装威风,老子面前装恭敬,真是一点风范风骨都没有。
就在他沉思之时,贾珍突然看向他,满眼的冷然,似乎在说,咱们走着瞧。
这让贾芹在心里冷笑不止,心想:
你们父子倘若还敢来冒犯我,少不得将你们宁国府都给掀翻!
又突然想到,李纹李绮姐妹的家仇,心中就更为冷淡了,冷眼回望着贾珍,眼中尽是冷冽之意。
他如今早已不同往日,有了更多可利用的资源,自然有这个底气,如果谋划得当,掀翻宁国府也未必不可能。
贾珍见他竟然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心里更为恼怒了,狠狠瞪了贾芹一眼,已经在想着,怎么让贾芹出个大丑。
很快,贾珍就想到了好办法,那就是让贾芹去拖举祭祀用品的盘子。
这种盘子很大,上面放有祭品、烛台等物,如果不是力气大的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贾芹,过来,现在人手不够,你去将那盘子放进大厅里的祭台上去。”
贾珍作为族长,负责祭祖的大部分事宜,自然有权直接安排族人办事。
贾芹也深知这个道理,并不多问,直接去办就是。
也有男仆和他一样,在端着这样的台子,可是这些男仆基本都很强壮,看样子就是经常干力气活的。
贾珍眯着眼打量着贾芹,见贾芹细胳膊细腿的,已经在想着,贾芹若是敢打翻盘子,立马就严厉斥责,再狠狠惩罚!
然而,贾珍自然想不到,贾芹如今已经跨越了二流高手的实力,正逐渐往一流高手的境界进发,托举这样一个盘子,不要太容易。
这和让他拿起一只碗一样轻松,面不改色地直接端起来,慢慢往正堂里而去。
贾珍看到他这个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当贾芹端着盘子从他身边稳稳走过时,贾珍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贾芹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
贾氏宗祠内,主堂中,贾母等女眷都到了,正恭敬等待祭祖仪式开始,而堂外,鸳鸯领着众多丫鬟,则在一旁等候。
因知道今日贾族子弟都会来,鸳鸯便拉长雪颈,时不时往外头探去,想要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突然间,秀眸凝聚,目光霎时黏在了一个身影上,眼底皆是喜悦和情意,只因终于看到了贾芹的身影。
不过,片刻后,又带着疑惑和愤慨,因为贾芹竟然在干粗活,鸳鸯知道,贾芹再怎么说,也是三房里的主子,端盘子这样的粗活,肯定不用贾芹来做的。
如此,多半是被人指使干的了,这自然让鸳鸯愤慨不已,心里猜测,估计不是贾赦就是贾珍指使干活的,这些个老爷,就没一个心好的人!
忿忿不平的不同,也极为心疼贾芹,恨不得,自己去替贾芹端着。
又见那盘子如此大,上面还放着祭品和烛台等物,暗暗替贾芹捏了一把汗,眼下贾母等人可都在场,倘若贾芹突然打翻了祭品、烛台,那可就是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