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二月红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待不住的,平日里还好,他就是玩儿,也有不少下人明地里暗地里多注意小少爷的情况。
可是当红二爷将自家儿子托付给了“眠先生”之后,仿佛是要确定他的决心似的,竟是真的不管了。
除了小孩儿每天固定的要学习以外,其他时间都由楼风眠带着,他也不乱跑,就像个小尾巴一样。
楼风眠不喜说话,骆清雨又因为能量不够,陷入了休眠,他能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一天。
幸好小孩儿也不觉得无聊,楼风眠经常坐在院子里看小孩儿自娱自乐玩一天。
直到某一天,二月红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套戏服,拿着衣服就要往楼风眠身上套。
这小孩儿精的很,早早看出了家里人对这位先生的态度不同,似乎都很怕他,而且很尊敬他的样子,但是二月红自己能感受到自家先生就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他看似坐在那里发呆,实则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一旦有什么危险,他要么提前将这些危险规避开,要不然就直接将他抱走。
他以前唱戏的时候,他自家爹爹请的是有名的师父,性格严厉不说,他要是做的不好,还有可能挨板子,可自从他家先生来了之后,他一次板子也没有挨过。
二月红更喜欢自家先生,连和门口面馆儿的丫头一起玩儿的时候也愿意拉上楼风眠。
往先生头顶上插花,和丫头玩家家酒(过家家)的时候,先生就充当二拜高堂的“高堂”。
果然他把戏服往先生套时,先生也没有阻止。
看着面无表情,实则二月红早就看出了自家先生严重的疑惑。
“先生陪我。”楼风眠这辈子可能最拿小孩儿没办法,虽然知道骆清雨醒来可能会嘲笑他,可是一看小孩儿那闪亮亮的满是期待的眼神。
怎么也拒绝不了。
所以当红二爷家的二月红来上课的时候,教戏的先生一看着后面跟着的那个面容冷漠,却穿着一身对于他来说过于花哨的戏服,甚至脸上还有歪歪扭扭的不那么精致的二月红特质妆容的时候,一时之间嘴角抽搐,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这个冷面神在他的心里感官好了点儿,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有杀气了?
楼风眠一直不知道二月红的师父把自己当成冷面神,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
楼风眠180的个子,但是身形却称得上纤细,只有脱过他衣服的二月红知道自家先生的肌肉是多么紧实。
不过说是学戏二月红的师父也只当这个冷面时是在陪二月红玩而已,毕竟学戏最重要的是唱戏。
你让一个不张嘴说话的人唱起来,岂不是太为难他了?
不过在真的教了之后二月红的师父却发现他身段软,又会武,学习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一些较难的动作,他做起来不仅仅轻而易举,还独自给人一种轻盈的感觉,要知道虽然是同样的戏,可每个人唱起来,舞起来的那个动作可都是不一样的,给人不一样的韵味。
只是可惜了,不会说话。
好在楼风眠也不真的靠唱戏来发家致富,只是此后小孩儿也不独自一个人在角落里玩泥巴了。
而是时常一有空就拉着自家的先生陪他搭戏。
他最爱先生和他搭戏时候的神情,随着戏词先生的神情也跟着变,很容易让他入戏。
那时候的先生才最有人情味儿。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红二爷有幸看过一次楼风眠给二月红搭戏。
看完之后,和他那师父一个评价,可惜了,不会说话。
已经醒了,却偏偏要等他跳完这段的骆清雨啧啧称奇:“干啥呢?在那儿出演哑巴新娘呢?”
“醒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楼风眠没好气。
“啧啧啧……小娘子脾气还挺大,行了……还别说你跳的还挺好看,学多久了?”骆清雨明明记得他上次清醒的时候,这人还没闲的要去唱戏呢。
“一个月了……”楼风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既然问了,他也就答了。
“那估计你也没有几天安生日子了,你身上的蛊虫三个月一发作,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了……红二爷怎么说?让你下地没?”骆清雨一算日子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一说到正事儿他语气也变得严肃。
“马上了,昨天听他们说有个活儿来着。”楼风眠也不知怎的,自己明明没有有关的记忆,可说实话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慌,就好像他内心深处清楚的知道那些对于常人来说很难的东西却威胁不到他。
他很难说清楚那种感觉,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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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二月红就发现自家先生不见了,他跑着去问爹爹,却只在爹爹的口中得到一句先生有事情需要外出,这种不算回答的回答。
在哪以后,二月红见到自家先生的时间越来越少。
因为先生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外伤,但是能明显的从他的面容上看出疲倦,虽然爹爹他的说辞不以为然。
两年后,二月红也清楚明白了自家做的是地下的活计,红家蒸蒸日上也离不开他家的先生。
【眠爷】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的在道上传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这个厉害人物的时候,红家却在某一天再也没有传出关于那人一丁点儿的消息。
红二爷将二月红领到那间装着棺材的房间,二月红早就好奇了,哪家好人家会把棺材放到离主屋不远的房间里。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给他先生住的。
红二爷也没和二月红解释过,只是吩咐他每过三个月就要在棺材前上一炷息神香。
然后他说如果某一天遇到连他也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可以去叫醒棺材中的人。
二月红那时年龄已经到了对死亡离别理解的时候了,只以为自家爹爹是在哄骗他,更何况那句话红二爷也只说过一次。
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去敲了棺材,见到了他幼年时期对他影响颇深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