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逾白的梦中那人是顾思绅,是那个眼中有着灵气的顾思绅。
“奕辰,我错了,你别走了...”
他嘟囔着,泪水浸湿了枕在身下的的锦服,他能感觉到搂着他的人儿有些颤动。
萧逾白的动作不停,头枕在他的腿上,翻个身紧紧揽着那人的腰。
自己又做梦了....这梦真实不真实的,大抵是自己真的醉了。
“你别做傻事,朕知道错了,你若是恨朕,怎样对我,我都无悔,你别不理我。
我心悦你,一直都是这样,本来我没打算这样说的,你是第一个....让我在黑暗中感受到光亮的人,你不像他们一样,打我,骂我,羞辱我,你帮了我。”
萧逾白说话之间顿而笑笑,笑的灿烂,笑的像个孩童吃了蜜,“你知道吗,那时候你我二人对视一眼,你那时也是小不点儿,咱们两个都被人打了,你小小的额头上顶着一个大包,还哇哇哭着,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认定你了....但只敢偷偷喜欢。”
这些话萧逾白不知道在梦中到底是说了多少次,可终究——没有与那人说过。
他不知为何些话少年时未曾说过,现在更无法说起,现在的自己,好所有人都与自己无关,见惯了杀戮欺骗,整个人变得麻木无比,可就是这人消失在了世界里他才明白过来——
自己并非对所有人都是麻木的,自己是可以与一个人敞开心扉的。
可他——已然不见了。
想到此处顿然伤神。
“可...回到大萧,身周都是狼,我时时戒备,我不敢去相信任何人,先有皇子算计,后有大臣的赠品藏毒,还有朝堂的讥讽,我不敢不步履薄冰,我不敢去与任何人亲近,不敢相信任何人。
以至于,我后来再尔遇到你,竟好似也没了心,可....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与我说话的人,是被自己害死的....”
那双本要抚在他发髻的纤纤玉手突然顿住,不敢有半分的动作。
紧着就是女子颤抖的音儿。
“所以一月有余,陛下还是忘不了这儿的人是么?”
萧逾白顿然清醒,看着那女人的面庞,这不是梦!
他猛地抽开了身子,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金栗贵妃。
慌得站起身来,满面醉酒的红,显得整个人都蒙的很。
那女子还是跪在地上,不动。
萧逾白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屋子是穆江碧的地方,她必须走。
这女人是害了小林子,是间接害了穆江碧的人,他心头的恼怒瞬间涌上心头。
指着门外吼道“滚!趁朕现在还犹豫杀不杀你,滚!”
这一声呵着,让贵妃更加不服气。
凭什么这样一个已经消失不见的人,也让这个君王如此狼狈。
她仍是跌在地上,不动,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更是呵斥,
“陛下,已经快两月了,您为何不能忘了那妖精!他在此处您日夜在月鹤楼待着,都不愿来奴家这儿片刻!那日夜里还差人送去一副对饮的画!您可想过奴家!”
“那是你父亲!是朝堂臣子逼我的....你以为这后宫佳丽,朕愿意娶?”
“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奴家日夜盼着陛下,您到底是看上了这小院儿的妖精!”
这后宫本就不过是权衡的工具,这一句话,叫萧逾白顿时火冒三丈,但面对一介女流,他仍是隐着心中的恼怒。
“来人!把她拖回去,朕不想看到她!”
“陛下到底是喜欢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见不得人的人——
这几个字狠狠地扎在了萧逾白的心口上,自己没能给他名分,没能给他体面,竟叫着一介妃子都枉论,恨意之间,恨自己也好,她也罢,这一巴掌死死的落在了贵妃的脸上。
“滚!”
这个女人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后怕,悠然的站起身子,紧挨着墙根的,不敢去看萧逾白,不用外头的小厮拖着,她匆匆的,起了身,颤颤巍巍的向着院儿外跑去。
这个女人,太过狠戾,若不是萧逾白在收拾庭院的小宫女口中得知捡了一幅画,这案子查的紧了,小林子此时不知道又是在何处了,他更不知道,顾思绅没有收到这幅画,他们二人之间记得最为要紧的日子,萧逾白知道有多重要,可终是让他独守着,才叫他心凉了。
慕寒将小林子带回来时候,他已经浑身都是鲜血,在养心殿养了许久,才养了回来。
他是穆江碧的人,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与自己讲穆江碧的人。
萧逾白从小院里离开时,碰到了一人,那人还是一身蓝色朝服,雨后的雾气之中,显得朦胧。
伞面之下的脸,他看不清,也无心理睬。
“陛下圣躬金安”
“朕安”
两句,萧逾白便要离开。
随之的一句话却将他拉了回来“陛下...节哀。”
!
萧逾白此时的双眼瞪大,紧着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你是谁?”
那人不言不语,烟雨朦胧之中,抬起了伞面,让萧逾白看清楚了他的脸....
王穆!
王穆弓腰作辑,“陛下...微臣,王穆。”
萧逾白一时间不知故人相遇该喜还是猜忌,霎时间有些背后发凉,他怎么会说出节哀这句话,怎么会知道顾思绅的死...
定然是知道什么的!
今时不同往昔,他是帝王,王穆是臣子,顾思绅进宫以来的事情萧逾白想来愈加蹊跷,让他有了戒备心,只能做着帝王的样子,“爱卿何处此言”
“同为同窗,深感悲伤。”
萧逾白只觉心中咯噔一下,这事情只有他心知肚明,这人此时出现——
定有蹊跷,一番君臣之礼,萧逾白翩翩红衣思故人,心中泛起种种思虑。
紧着便是定睛立住,叫慕青去查了王穆。
*
再次去看小林子的时候,萧逾白提着四季要用的东西,可刚进了门,小林子一声不吭突然直接跪在自己面前,他知道萧逾白是来做什么的,他每每都来与自己将穆江碧,讲顾思绅。
可小林子也不怕萧逾白生气,穆江碧去了,他也就没念想,他本以为会被贵妃折磨致死,竟没想到自己能被他救出来,也算是上天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