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去了还不忘与自己招手,“上来!我护着你。”
月下少年天真烂漫的笑,深深刻在了沈涣的眼中。
房梁上沈涣上来了不少次,他都是上来想事情的。
可这次不一样,看到了穆江碧身侧的一坛酒,沈涣有些惊慌失措。
“我不能喝酒。”
穆江碧有些不高兴了“这可是我为了迎你专门藏的好酒,我爹酒窖里上好的桂花酿呢。”
沈涣听到这话,倒是心中甜滋滋的,只要是能听得了顾思绅是专为他准备的,沈涣倒是安分下来。
顾思绅也便将两只碗拿了出来,还在他的面前晃悠了一番。
“我娘睡了...别怕。”
沈涣只道他是误会错了意思,自己倒不是夫人,是怕自己失态。
他还记得,一次与王穆大哥喝了酒,竟是将他看成了顾思绅,嘴中还乱喊着顾思绅的名字,想到这沈涣又不敢安分的坐在他的身侧。
“我不喝酒,我看着你喝....”
“男子汉大丈夫,你怎能不喝酒?”
就这样,一碗清酒塞进了他手中。
“沈先生,顾某有幸得先生开导,先生之恩没齿难忘。”
沈涣听得出,顾思绅这句话是句玩笑话,是在逗自己。
效果显著,逗得沈涣哈哈大笑,但他知道,自己才更垓谢谢顾思绅。
性急之下也便赔了这杯酒。
桂花酿入口温润,倒是没有那样大的酒气,可入了肚,酒劲极大。
二人月下对酌,两碗进肚,沈涣顿时有了醉意。
看着眼前的人,还与自己说着趣事,迷迷糊糊的就像是密封看到了眼前的花蜜,控制不得自己就凑上了顾思绅的唇。
顾思绅血性方钢的小伙子,本就对沈涣有了一丝歪心思,此时沈涣自己凑上来,顾思绅感受着唇间的猛烈,也禁不住自己的欲望。
摁住沈涣的后脑勺,二人唇舌之间更狠了些。
*
那崖上的风儿吹,一直吹到了正阳高照,身边的侍卫才来报。
侍卫来时——不见穆江碧不见自己想象中血肉模糊的人,只有他手中捧着的红衣布料,还有一枚玉佩。
“陛下!在山下就只找到了这些。”
萧逾白心下一沉,千思万想,也不曾想人会不见了。
倒是啊——
自己哪里有颜面再见他。
“继续找”
萧逾白将侍卫手中的那一角红衣布料接过,裹着玉佩,好像这成了最后的念想。
慕寒望着他,骑马的一路上不言不语。
进了宫中换了步撵也仍是如此。
陛下一声不吭,眼中无神,慕寒在一旁看着,绞尽脑汁想着现在萧逾白是想去了哪里。
忽然的步撵之前挡着一人,那人一身蓝色朝服,是朝堂里最不起眼的人。
萧逾白并未记得,只是每每看着这人眼熟。
那人在朝堂也并不有太大的作为,默默站在后列。
“臣参见陛下,陛下盛躬金安。”
萧逾白眼中麻木,没有一点额表情。“朕安。”
那人不抬头,萧逾白也不看他。
二人擦肩而过,步撵走远了,远远的,一身蓝袍子望着步撵。
嘴间轻笑。
倒是成了.....
*
走远后慕寒手握兵刃都不放松,身为贴身侍卫,眼中皆是戒备。
看着萧逾白额模样,慕寒再三思索着下了令“去思故苑”。
这小院子的门匾早就撤了,小院儿别人不知道名字,可他们知道,他们熟悉这地方。
这个地方,是陛下日日都要来的地方,可却未必是日日都进去的地儿。
他时常都是在院儿外头看着,要么就是去月鹤楼里望着这儿。
看着穆江碧在小院儿里头赏桂花枝头。
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就觉安心。
他并非不想前来,是他的母亲曾告诉他一个道理。
“娘只知道,君王独宠一人,臣子也好,妃子也罢,那是将他们推向了万丈深渊。”
黎妃见过太多了,在帝王身侧,她见过亲臣的被万人记恨,死无全尸。
自己,也算是得到了宠幸,可最后的结果——却不得人意,她曾以为自己是陛下的手中的宝贝,也抵不过——世间的反噬。
萧逾白怕....他的母亲,他从未觉得是一介宠妃,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母亲就是一个没有明日的女人,不知何时,就会断了弦,死在那座凄凉的院儿里。
穆江碧有替罪羊,可顾思绅没有了,萧逾白只敢远远的看着他,臣子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大冀余孽”。
这四个字就像是扎在他的心尖上,可刺不出血。
开始,小院儿外的防备军撤了。
可萧逾白知道,凭借他的本事....这些拦不住他,是他不想逃罢了。
不过几日,小院儿门口的牌匾挂着了。
思故苑——
顾,也是故。
可他想不透啊,为什么他就不给自己一丁点机会,为什么那样想去死。
一月有余,小院儿里的桂花开了。
萧逾白只是远远地在月鹤楼上看着,呆呆地望着,“奕辰,开花了。”
可这三字过后,久久未曾落泪的人,终是落了泪。
他好似疲惫了不少,披着一身烈红的披风,春雨之中,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匆匆的,终于的,推开了他不愿打开的房门。
这两个月他不敢打开房门,他不敢,他不愿接受那人不在这小院儿里,他宁愿在月鹤楼上相信——他在屋里睡着了。
此时打开了房门,迎面的....是长长的围廊,再近是正房下头的台阶。空阔的小院儿里,一个人也没了。
萧逾白如那次穆江碧请名怜回来时候一般,颤抖的手支在房门前,可上一次是气愤,这一次却是害怕....
他害怕这空阔的没有人影,没有穆江碧的地方。
可他明明知道,这里头没有他,他还是如痴儿一般,打开房门,盼着有他。
站在门口,此时眼前出了布满灰尘的家具,别无其他。
不愿接受,可他再回首,涌入眼见的——
是那棵满是刀疤的桂花树,他问啊,春风吹又生,吹来了桂花的新生,可为什么把他的爱人永远的留在了山崖。
他好似哭不出来,憋在心中,笑笑,靠着这颗桂花树,轻轻抚着它的疤。
此时想起来,穆江碧气呼呼一刀刀砍在树皮上的模样,竟有些好笑。
指着那树干,萧逾白笑了,“你说你当初那么气...为什么,不提刀策马...将这烂天烂地搅个天翻地覆呢?”
可说罢他又哭了。
雨水的冲刷在伞上淅淅沥沥,好似是穆江碧耍脾气一般,靠在桂花树下的人,被桂花树的枝头砸中了。
那枝子不大不小,刚刚把他的雨伞穿透。
萧逾白的发髻被淋得湿透,笑的嗤傻,抹去眼角的泪,放下伞来,拾着那断枝。
“你别气了,那一夜,我知道你在等我,我没有故意不来......”
“你问过...我心中的可有你半分位子....不仅半分,你在心里挥不去的,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