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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怎的,顾思绅与沈涣之间好像是有一种磁场,这功课,武德枯燥乏味,两个人在一起,却能有另一番乐子。
让二人都愿意学,这到了年底,学堂放了假,各自回到了家,顾府女眷已经开始布置府中的红火,这里头两位学子还安安稳稳的坐着。
书房里点着灯火,一个在书桌的这头,一个在那头。
顾思绅进步的快,小脑瓜灵光,看到了诗集上头的一句话,嘴角泛起笑意,也好上前凑着。
“沈大才子,这诗为何意啊?”
沈涣看着顾思绅所指的这首诗词,意思在嘴边,可对着这人,他说不出来。
顾思绅此时极具魅惑的念出来,带着柔情,带着自己胸中道不尽的情,“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子晗....什么意思啊?”
“顾公子....您就莫要闹了。”
“我没闹,你给我讲讲嘛。”
顾思绅知道的,之前他与王穆讲诗什么都讲的出来,讲的光明磊落,讲的没有一点顾虑,顾思绅顿时想到一句话,朋友面前光明磊落,情人面前扭扭捏捏。此时的小古板,手指紧紧的扣着袖口,想罢也是心中紧张。
他顾思绅能看出来王穆的意思,可他也知道,沈涣只是将王穆当做哥哥。想起来王穆占尽了便宜,他就气不过,就想要沈涣讲给他听,搬起板凳坐在沈涣身侧,拽着沈涣的衣袍求着。
“沈先生!您的学生是真的不会。”
沈涣顿时惊了。
这一股子禁忌的味道,让他愣了一下,但随后看着顾思绅的眼神清澈,怕是自己不正经了。
沈涣耐不住他问,一字一句翻译起来。
“曾经领略了沧海,别处的水就不足为顾;出了巫山,别处的云也不为云了。我仓促的从花丛中走过....懒得回头看,这原因,一半是因为修道清心寡欲,一半...”
沈涣翻译到了这里顿时停了....
顾思绅才如饿狼一般,凑近了他的耳侧。
“一半——是因为你。”这对于沈涣简直就会灵魂的拷问,还没结束,顾思绅问道“沈先生,我说的可对?”
沈涣看着眼前人冷毅魅惑的眼神,喉间一动,他甚至想要将人直接吻住,堵住那撩逗自己的嘴,但他还是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生怕自己若是多看几眼,他会做错事。
顾思绅抬手,他看得大沈涣的耳垂已经通红,欲想上前抬起他的下巴,可天空顿时亮如白昼,“砰“嗖”“砰”这一声声烟火炸裂的声音接踵而来。
顾思绅刚收回了动作,外头小林子跟九儒就喊着。“沈公子,顾少爷,快出来看烟火了!”
顾思绅有些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断....顾家的烟火不止一天,今日看明日看,除夕看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就非得今日这样闹腾,以往他喜欢的不的了的东西,今儿打断了好事,也烦了。
但抬起头来回首望去,是沈涣明亮的眼,他真好看....
他好像喜欢,顾思绅见罢心中的不快马上烟消云散,拉起了沈涣的手就向外跑去。
二人跑的洒脱,这是他们二人头一次一起过年。
顾思绅拉着身后的人,那人的长袍飘扬,他这一刻,心安的很,二人直直的奔向了顾家的高楼上。
高楼上人多,顾家上下人多得很,这里看的好看,多少人都想凑个热闹,也想看的清楚,顾思绅发挥了以往的混劲儿,护着怀里的人儿,在人堆儿的前头“杀出来”了好位子,在高楼的栏杆处,栏杆处是看的清楚的地方。
“那时铁树银花?”
顾思绅没有注意到,底下,正抬头看着斑斓的夜空,就被沈涣的声音唤过去。
底下的两位老匠赤裸上身,左手木棒槌上一捧铁水,右手中铁锤敲击,力道控制的极为巧妙。
“砰”地一声——
漫天铁花飞舞,如梦一般。
沈涣看的痴迷,注意不到顾思绅在身后死死的护着自己,他怕人群涌动伤着他,就将他护在自己怀里,沈涣就像是一只好奇的小白猫,让人想疼。
顾思绅也不需要他注意到,他甘之若饴,他喜欢他,心甘情愿的,发自心里的,真的喜欢。
世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顾思绅眼里出沈涣也不过分。
烟火渐停,顾思绅看着下头的人开始敲锣鼓,在沈涣耳侧问着他“子晗...你以前是不是很讨厌我”
沈涣被问得有些楞。自己何时讨厌他?“我没有....”
“那你为何....每次都是一副,清高自傲不想理我的模样,还告我的恶状。”
沈涣感受栏杆边,身后的人一手握着栏杆,一手环着自己的腰,被这般问着,沈涣不敢看他。
“我告状,其实——是先生的主意,先生说,顾公子心气高,叫我每日多打击打击....至于——你说的我,清高自傲,是只对你个人的,我以为...顾公子厌恶我。”
听着沈涣吞吞吐吐的说着这些,顾思绅心里比烟花炸破天空还要激动,听罢最后一句一口回绝“我没有啊!”
沈涣向后看去,顿时二人对视,眼里都被满城的红灯笼点的亮亮的,伴着高楼之下的锣鼓声,各自嗤傻的笑笑。
“你是不是傻......”
二人异口同声的笑声嘀咕,又叫他们愣了神。
顾思绅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自己也会害羞!
他明白了自己的心,不是因为那一晚,也不是因为沈涣的娇媚,他就是喜欢他,从第一眼看就舒坦。
*
过了年出了正月,就要去学堂了,每每到了晚间二人下学一起准备考试的功课,顾母在外欣喜,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研学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给两个孩子送些吃食。
会试过后顾家上下都是红绸,过了这几天就是春伏。
喜庆的红在顾家挂了没有一个月,安静的日子不长,没过多久顾家突然就遭了难。
接近夏日雨水渐多,当夜阴雨,雨水的冲刷滴答让沈涣安眠,可还未睡的安稳,就听到了自己房顶上有东西落了下来嘡嘡两声,好似有人飞檐走壁一般。
沈涣慌了神,连忙起身瞪大了眼睛往上头看,竟是瞧见了有几块砖瓦掉了下来,险些砸到了他。
心中不妙,第一念头就是看看顾思绅有没有事,便使了劲的咚咚敲着墙面,跪在榻上去听对面的声音,一声声唤着“顾思绅!顾公子!顾思绅!”
对面没有动静,未过几时,院中便一片嘻嘻索索的论声一片。
沈涣想要起身出去,可却被外头的几人堵的死死的,沈涣没了法子才问着,“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那外头的小厮只道“公子!夫人交代,不叫您出来!”
沈涣心上就如万蚁爬食,脱口而出“顾公子呢!”
沈涣再望去,外头没了人,门口被两只螺栓紧紧锁着。
“顾公子呢!”
虽说自己是在屋子里,可此时这种顾府上下的危机感只叫他觉得自己身处的是到处漏风的破盒子。
想罢他已经没能有法子,起身又趴在了墙面上“顾公子...顾思绅!”
对面没有声音,沈涣的心口紧起来,他只觉得眼前看到的只顾思绅的尸体。
“顾思绅!”
再尔那具尸体愈加冰冷。
实在没了办法,沈涣都快要急哭了,唤出了他心底的称呼“奕辰....”
对面竟突然从床边的墙壁中“哃”一声,打破了胡着的白纸,伸出了一只手。
隔着墙壁的声音有些沉闷,但还是能听得出对面得逞的快感,“你叫我什么?”
沈涣被吓坏了,自己连连交了好多声,他不答应,此时就算是自己哭也不想理他。
那只手就不停地摆动着想要找沈涣。
沈涣哪里能随了他的心愿,耍了小脾气就不理他。
“沈涣!”
顾思绅见他没了答话,自己蹲在地上将胡着的纸清理干净,好能将对面看得清楚些,可这隔墙的木板就一个小洞,顾思绅恨当初怕他发现没有叫人空的大些。
对面没有动静,顾思绅才匆匆找理由,“我睡的太死了!”
沈涣心中只道,睡的像是一头猪!这样危险都能睡得着。
顾思绅看不到人,想罢自己这样也叫他担心便开了话篓子道“我这边不能开门,出不去,你呢。”
沈涣嗯嗯两声“我也是”
顾思绅咯咯笑了。
“你别担心,别害怕,从小到大,我家这样的事不少来,按我爹的话说,是....”
顾思绅刚说到这日便听到了对面的一声噎唔,像是哭了才擦鼻子。
顾思绅听罢声音心中一颤“小古板....你哭啦?”
听着动静顾思绅低下了头,心中嘀咕,也是怎么能不害怕,自己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吓得哇哇乱叫呢,想罢便问着“你怕不怕?”
沈涣没有声音,顾思绅想着他这平常见学堂里打闹都怕的人。
便认了软“你不怕,我怕。这外头咱们又过不去,你过来握握我的手,我就不怕了”
沈涣看着那洞口伸出的一只手心中不悦,他竟然监听,嘴中也不服,“多大了你还怕。”
等到握住沈涣的手,顾思绅坐在地上,头往墙上一靠,就开他的玩笑“也不知道是谁害怕,你只要一害怕手心就会出汗,手心就是冰凉的。”
沈涣坐在地上有些心虚,不敢答应,但听到外头远处的嘶喊火光,不禁问着,“顾家一直是这样吗?”
顾思绅不隐瞒“嗯。”
“你不怕吗?”
这话还真是旁人头一次问自己,怕也只有沈涣会心疼自己,旁人都觉得他顾思绅含着金钥匙,没什么值得心疼的地方。
顾思绅说的爽朗,“我?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镖局总会惹到一些人。”
沈涣心中有了疑,“可按理来说,顾家的实力,一般人是惹不得的。”
“我也不清楚,每每向爹娘问起,他们都闭口不言。”
“那...若是以后....”
沈涣的思虑远,顾思绅知道他想问什么,以后若是顾家陨落,他倒是提前心中有了答案。
“以后我想我就入仕做将军!这样以来,就没人敢欺负顾家!二来我精忠报国,也完成了一番功业。你呢?”
“我?想入朝,但又不想入朝。入朝为官不过图个生计,我想安稳些。”
“安稳些?”
“嗯”
顾思绅听罢在墙面上便低言低语,“告诉你一个最安稳的位子。”
“嗯?”
“皇位。”
沈涣听罢敲着墙面,这咚咚两声好像真的是打到了顾思绅的脑袋似的,叫他真的躲了躲。
“你!你休得胡言!”
二人正说着外头终于有人来开了门,沈涣慌得松了顾思绅的手,倒是让顾思绅觉得好笑。
对面的顾思绅想要看看动静,却发现沈涣好像怕旁人发现这个洞口一般,用身子堵着,“九儒,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九儒眼神躲避,答得冷静但有些仓促,“不过是货主雇主来找麻烦,老爷夫人都已经解决妥当了。”
这事情叫沈涣心中不妙,什么事,还需要老爷夫人亲自出马。
等房门大开顾思绅便来乐沈涣的房。
不出他所料,这房顶四个月前刚修好,此时被人祸害,又漏了水。
大骂道“他娘的,又漏了。”
沈涣看着眼前滴答落水已经攒下的水坑,有些叹气,“先凑合一晚吧。”
“冷不冷?”
“还好。”
说罢顾思绅竟是上前将他抱了起来,就往自己的房中去“不行,还没到夏天夜风凉,跟我一起。”
沈涣被他这样捞在怀里小心脏噗噗直跳,只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闻,还不敢说话,只敢死死揪着他的衣袖。
可要是这样顾思绅这不就以为自己是自愿的?
不成!
想罢沈涣当机立断,挣扎着要下来“收拾一间屋子,我住厢房,咱们二人住在一起不合规矩。”
“怎么不合规矩,你我二人都是男人。”
“我....”
“我回去凑合一晚!”
见着沈涣落荒而逃的模样,顾思绅有些得逞,“那若是害怕了,记得找我。”
沈涣直应答着,“不用了,我不怕。”
跟顾思绅在一起久了,沈涣没有刚来时候的胆小,沈涣晚间不喜欢旁人,九儒在他来了第十天就不再值夜,把院里的小姑娘门都羡慕的不得了。
可这屋顶漏水,沈涣本就睡不安稳,此时睁开眼望着露个窟窿的屋顶,看到的可不是明月,而是一张可怖的面具,吓得沈涣心中一耿。
还是去找顾思绅算了。
敲门时顾思绅屋里的灯火明亮,深夜未眠,可开门的不是顾思绅,是身边的小林子。
小林子像是有备一般一点都不惊讶,请沈涣进了门。
“公子请进。”
等小林子挪开了身子出去关上了门,沈涣才见顾思绅竟站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浴桶旁!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一身健硕的线条沾着水珠,在水晕之间沈涣都看的清清楚楚。
沈涣当然知道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可——自己眼前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看到如此场景,沈涣便又能记起来半年前不堪回首叫人羞红脸的一夜。
沈涣“这是要做什么?”
“泡澡睡觉啊。”
顾思绅说的轻巧自然,可沈涣心中藏着东西,哪里有这般坦荡。
直道一嘴“我...沐浴了,不需要洗了。”
顾思绅不依不饶“你身上凉,屋里漏了水身上都是潮的,洗洗暖和,你过来睡,难不成你想让小爷给你暖床?”
“!不是!”
沈涣此时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只是听着暖床二字臊得慌。
三下五除二将自己一身的衣物脱了个精光钻进水里。
正好一个羊入虎口,顾思绅在沈涣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这一身白里透红的肌肤有了一抹邪笑,咳咳两声才道“我给你洗。”
沈涣倒不是不想,是自己心中——还是远远看着他,比较舒服。
“我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