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澜喉结微颤，一声剧烈的呛咳，浑身止不住的痉挛。
突然，他睁开眼睛，歪头连吐几口血，血中掺杂着内脏碎片。
五脏六腑都在疼，雷击的余韵在体内乱窜。
冰凉的手覆上一片温热。
夜非澜抬眼，眉头一皱，“苏眠，你……”
他想问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不走，但最后只化作一句——
“阵法毁了，逃吧。”
苏眠没动，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自嘲道，“逃？逃到哪里去？”
“你和叶家有仇，我和苏洛鸢就没有？现在比起你们，她更想杀我。”
时间有限，苏眠也不再闲扯，“我知道你看得出来，刚刚的苏洛鸢承载了世界意识，可以调动天雷。”
“别说你们，就算是加上老龙，甚至是其他渡劫期的修士，也未必能在她手上逃跑。”
“但是，我现在有个办法，可以让世界意识离开她的身体，但这个方法有个弊端。”
苏眠看了眼正在为她争取时间的老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夜非澜平静道，“需要我做什么？”
还真是一点就通。
苏眠：“这个弊端就是，苏洛鸢的力量还会维持在渡劫后期一段时间。”
“加上之前的气运护体，如果想彻底击败她，还需要业火的加持。”
夜非澜垂眸，压制住喉咙处的腥甜，哑声道，“我刚刚受伤太重……”
他阖眼，试图掩盖住眼底的恨意。
世界意识降临。
凭什么？
明明他就快要成功了，为什么要破坏他的计划？
苏洛鸢这个女人，魂飞魄散也不为过，凭什么能三番四次的获得天道眷顾？
天道？
荒谬！
夜非澜抿紧唇，狠狠压着眉梢，内心的恨意压抑不住的想要宣泄而出。
“冷静一点。”
苏眠握紧他的手。
夜非澜剧烈的喘了口气，“……你继续。”
苏眠舔了舔唇，也顾不上委婉，直接道，“你知道的，我是个傀儡师，可以操控别人成为我的傀儡。”
“虽然你现在伤的很重，但傀儡术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你体内的潜能，至少可以让你恢复到渡劫中期。”
“加上老龙辅助，有很大的把握能拿下失去天雷的苏洛鸢。”
夜非澜眼神一动，沉默着没有开口。
苏眠的掌心浮现出一层细汗。
她知道，夜非澜是个很骄傲的人。
成为别人操控的傀儡，恐怕比得知他的一生，都是天衍老人棋盘中的一颗棋子，还要难以接受。
可她眼下，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镜花水月还没有破，郁白景他们下落不明。
叶家成为孤岛，联系不上其他渡劫期的大能。
“苏洛鸢”虎视眈眈，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去求助。
世界意识的屏蔽只对她有用，而“傀儡”也属于她的一部分。
这是苏眠能想到最好的卡bug方式。
“我知道你很抵触……”
“你受的住吗？”
夜非澜打断，静静的盯着苏眠的眼睛，“操控我，你受的住吗？”
化神期操控渡劫期，就算是不抵抗，所承受的压力也不容小觑。
稍有不慎，苏眠就会被反噬，一念间神魂俱灭。
苏眠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夜非澜垂眸，淡淡道，“你不是和我约定，结束后去秋山吗？”
“我也曾说过，要护住你。”
顿了顿，他抬眼，“刚刚的方法，是在拿你的命赌，你想清楚了吗？”
苏眠：“……”
苏眠愣愣的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唇。
说了什么没太听清。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夜非澜不是抵触成为她的傀儡，而是担心她能不能扛得住。
一股怪异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痒痒的，像不小心吸了根猫毛。
苏眠移开视线，轻咳了一下，“受的住，大不了就是死嘛，反正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喂！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打情骂俏，黏黏糊糊了？我特么快扛不住了！”
老龙一扭头，看见“浓情蜜意”的两人，气不打一出来，扯着嗓子就喊。
苏眠：？
夜非澜：？
两人不约而同投来疑惑的目光。
夜非澜撑坐起来，直接道，“动手吧。”
苏眠也不再犹豫，“放开心神，不要抵抗。”
她双指合拢，虚点在他的眉心。
夜非澜阖眼，生疏的放开识海，将神魂赤裸裸的放在苏眠面前。
只要苏眠想，轻轻一用力，就能让他变成一个失去抵抗力的白痴。
傀儡丝刺入眉心。
夜非澜闷哼一声，握紧拳头，强忍着不作反抗。
苏眠：“系统，动手。”
话音刚落，冷眼旁观老龙吞雷的“苏洛鸢”浑身一震。
眼中浓郁的金光如潮水般退去。
苏洛鸢身体一晃，迷茫的捂着脑袋。
之前的记忆闪现。
她很快弄清楚来龙去脉。
“哈哈哈哈哈……”
苏洛鸢低声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大，得意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缓缓直起身，看向苏眠，笑容得意。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我很清楚。”
“那就是，现在的我，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折磨你。”
老龙颓然落地，遍体焦黑，龙鳞脱落，露出下面的血肉。
他痛苦的喘息，还不忘嘚瑟，“扛不住了，我才刚恢复，硬是扛了十几道天雷，玛德，以后有的吹了。”
“行，以后带你故地重游，让你的威名传遍整个修真界。”
“再给你立个雕像，供后世瞻仰。”
苏眠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回头咧嘴一笑。
“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苏洛鸢讥笑道，“死到临头，还想骗我？”
“镜花水月还未破，夜非澜也半死不活，就凭你，还有这条半残废的龙，能奈我何？”
“区区一个化神期的蝼蚁，还不给本圣女——跪下！”
最后两个字混入灵力，咆哮而至。
苏眠一动不动。
下一秒，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
横剑而立，猩红的眼眸似有业火燃烧。
“你你你——你是夜非澜！！”
“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快死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
苏洛鸢淡定的神情破碎，惊惧交加的望着突然复活的夜非澜，瞳孔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