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乐看上去轻松惬意，仿佛很是期待燕扶玉上来，那一派闲适自在的模样倒像是他才是这张床榻的主人一般。
燕扶玉到底不是游移不定的人，停顿了半瞬，便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朝床榻走了过去。
她刚沐浴完，因伤势未愈，她便没有随意动用灵力，所以身上还带着一些水汽萦绕在她周围，为她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许是水汽蒸腾的原因，她雪白的脸上较平时多了一层薄红，竟莫名多了似娇态。
燕长乐的目光从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上一扫而过。
“歇息吧。”
直到身侧床榻陷了下去，一道清淡的声音响起，燕长乐才回了神来。此时，燕扶玉已经平躺在了他身边，面容平静，仿佛真的只是一起睡一觉，并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情。
“……好。”
燕长乐顿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眼前便是一暗。
灯灭了。
屋子里霎时黑了下来。
今夜本来月色不错，但不知何时却是变了天，月亮被云层淹没，伸手不见五指。但这点黑暗于普通人有碍，于灵师或者魔物来说，却并无什么妨碍。
他们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除了窗外的风声以及身侧人浅浅的呼吸声，屋里安静了下来。
燕长乐侧过头，入眼的是身边人沉睡的模样——他双手平放在腹部，是一个很是规矩的睡眠姿势。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当真是一幅沉眠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本欲说话，但不知为何，此刻却忽然又不想开口了。今日提起同榻而眠，不过是一时兴起，他并没有想到燕扶玉会答应。
虽然燕扶玉掩饰得好，但是他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对他的警惕和防备，甚至是厌恶。
不错，燕扶玉厌恶他。
在众人的眼中，卫道司少使燕扶玉应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光风霁月，重情重义，所以怎么可能会厌恶同胞兄弟？
除非那人不是他的兄弟。
只一个照面，燕长乐便明白了这一点。
燕扶玉不信他的身份，或者说，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信过。思及此，燕长乐忍不住勾了勾唇，心道有趣。
连卫道司长使晏无量都信了，他却不信？
为何？
安静的屋子里，燕长乐目光微动，忽而朝着燕扶玉的方向翻了一个身。霎时间，两人之间便没了距离。
若不是都穿了寝衣，怕是已经肌肤相触。
而也就是这一动，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身侧人虽然没有动，但呼吸似乎稍稍乱了一丝，虽这点异样转瞬即逝，但燕长乐不是常人，到底还是察觉到了。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身体越发朝身侧人靠近。
“哥哥，你睡着了吗？”
他贴近燕扶玉，声音近乎呢喃，呼吸带着一股子热意，尽数洒在燕扶玉的脸上，让那张白玉脸庞染上了淡淡殷红。
不仅是燕扶玉不习惯与他人同睡，燕长乐也从未与他人靠得这般近过。往常若是有人敢这般接近他，怕是早就没了命。
他也不喜。
然此刻，燕长乐却觉得颇为有趣，甚至不介意更有趣一些。
燕扶玉身上并无寻常男子那令人厌恶的气味，非但如此，他身上甚至带着一丝丝若隐若无的冷香。
那香气不浓，冷然悠长，并不让人厌恶。
燕长乐不由更加靠近了一点。
他的手肘撑在床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人。
乌黑的长发垂下，落在了那张玉白的脸上，黑白相间，竟有一丝别样的美感。燕长乐眸色深了一些，不等燕扶玉回答，忽而伸手执起了身下人一缕乌发缠在手上，笑着道：“哥哥生得真美。”
竟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赞美。
燕扶玉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伸手扯回了自己的头发，面色淡淡：“多谢二弟夸赞，不过于男子来说，容貌只是其次。”
“哥哥这话却是说错了，世人皆有爱美之心。这长得好看，总是占便宜的。”燕长乐轻笑了一声，垂首逼近了燕扶玉，唇几乎要贴上了她的面颊，“便如哥哥这般，光是看着便赏心悦目，让人心情愉快。若我有哥哥一半好看，便好了。”
他这话说得很是真诚，也是真心话。若是燕扶玉长得丑，他自是不可能让人睡到他床上的，必要早早让人杀了，免得碍眼。
当然，这世上能如他眼的人也不多。
如今这燕扶玉，勉强算得是一个。
他低头瞧着那张堪称巧夺天工的脸，眼里满是欣赏和玩味。竟是一点掩饰也无，目光堪称放肆。
甚至称得上是轻挑。
燕扶玉心中一紧。
第一时间以为燕长乐看穿了她的女子身份，不过这个念头刚浮起，便被她压了下去。
应该不会，她身上带着幻灵珠，燕长乐不可能看穿。
况且，若他真的看穿了，那定然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
“二弟无需妄自菲薄，你生得不比我差。”心里的念头转得很快，燕扶玉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哥哥生得好，可惜这眼光却不怎么好。”燕长乐摇了摇头，认真道，“我这模样，哪里比得上你。丑陋至极。”
他竟是说得万般真诚，仿佛真的认为自己生得很丑。
或者准确的说，是“燕长乐”丑。
燕扶玉眉头微皱。
因着角度问题，此刻，她只能从下往上看，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燕长乐精致的下巴和优美的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生得很是完美。
她不懂，燕长乐为何要纠结这些。
在应下燕长乐同睡的要求后，她便已做好了今夜被试探的准备，只是她想了很多，却没想到，燕长乐却是这般反应。
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
燕长乐的目的到底为何？
他想要做什么？
“时辰不早了，二弟，还是安歇吧。”暂时想不通，燕扶玉也没了再与他虚以逶迤的耐心，便直接道，“明日一早，我送你回侯府。”
“哥哥不想与我多说说话吗？”然而燕长乐却是垮了脸，一副很是失落的模样，“哥哥可是烦了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幽怨的看着燕扶玉，像极了一位被冷落的深闺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