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玉越发搞不懂这只幻魔的心思了。
按理来说,从她初见便叫破他的身份后,以免身份暴露,幻魔应该离她越远越好。便是不刻意避开她,也该如之前那般,看似亲切,其实客气疏离。
结果这幻魔并没有远离她,甚至还像是故意接近她。
因着暂时不知这只魔物的目的,周围又有众多师弟师妹们瞧着,燕扶玉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怀疑,只能装作不懂,顺着燕长乐的意思来。
她乃是天阶灵师,修炼多年,根基扎实,又多年实战,更是积累了无数经验。难得来一次灵师阁,再望向众师弟妹们饱含期待的眼睛,燕扶玉沉默片刻,便开始讲起了道。
燕长乐与其他弟子们一样,坐在了下首,看上去竟是异常认真乖顺。
这一讲,燕扶玉便讲到了入夜。眼见着到了晚膳时分,她这才停了下来,淡声道:“今日便先到这里,时辰不早了,诸位师弟师妹去用膳吧。”
“多谢燕师兄指点!”
“不愧是燕师兄,今日听了师兄讲道,当真大有所得!”
“燕师兄,您明日还继续讲吗?”
都已经入夜了,这个时间,城门早已关闭,便是燕扶玉想回侯府也不成,今夜自然便只能在灵师阁留宿。
师弟妹们上进,燕扶玉自是高兴。如今魔物肆掠,再加上梦中的结局一直如利剑一般悬在她的头上,所以燕扶玉心里生了浓浓的紧迫感。
想要改变未来的结局,光是她一人是远远不足的。若是往后,当真有一日要与魔界开战,那么就必须培养更多更厉害的灵师。
思及此,燕扶玉便点了点头。
索性她已到了灵师阁,既如此,便多留一日也无妨。况且……留在这里,她也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哥哥,我们一起去用膳吧。”
正想着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燕扶玉抬眸,便对上了青年含笑的眸。她略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既然暂时弄不清燕长乐的目的,那不如以不动应万动,将就就计好了。不过用膳时,燕长乐却是没做什么,只当真与她如兄弟一般用了一顿晚膳。
看上去纯良无害,仿佛没有一丝坏心。
可偏偏如此,燕扶玉心里的警惕更深。
敌人聪明,她不惧。可不仅聪明,又还如此沉得住气,便让人不得不防了。
“你身子不好,今日为何一人来灵师阁?”想了想,燕扶玉决定主动开口,“若是在外面出了意外,父亲母亲会担心的。”
这几次接触下来,燕扶玉也能感受到燕长乐对她的那一丝敌意和隐隐的攀比,既如此,她不如顺了他的意,让他当真以为她嫉妒他好了。
“这些年来,父母时时牵挂着您,如今您好不容易有幸归来,可莫再让他们难过了。”她轻声道,仿佛也是个严肃却不失关怀的兄长,只是细细一品,话里隐约有些酸味。
“哥哥放心,我明白的。”
闻言,青年笑了笑,颇为乖顺的道,“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不让父母操心,也望兄长如是。”
一边说着,他忽然伸手,竟是握住了燕扶玉的手腕。
一股凉意霎时传来。
燕扶玉当即一惊。
燕长乐动作太快,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做,猝不及防之下,一时竟忘了避开,被抓了个正着。
燕扶玉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不过刚一动,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就是一紧,竟让她一时没有抽出来。
燕长乐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了?
“哥哥,你的伤还未好吧?”
燕长乐忽然开了口,峻秀的面容上挂着关怀,轻声一叹,“你让我保重自己,可又怎能忘了自己呢?”
“……多谢二弟关心,我会注意的。”
燕扶玉说着,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一次,燕长乐没有阻止,“时辰不早了,我们都早些歇息吧。”
“哥哥说的是,”燕长乐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忽而露出一抹微微有些羞涩的笑意道,“不过,长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哥哥准许。”
“二弟说便是。”
这是不再演下去,要暴露目的了吗?燕扶玉不动声色的道。
“你我兄弟多年分离,好不容易才重逢。”青年站在她面前,黑眸隐约带着些许期待,“哥哥,今夜我们不如抵足而眠吧?”
话音未落,燕扶玉身体霎时一僵,“你说什么?”许是太过惊讶,她一时都忘了掩饰。
“哥哥是不愿意吗?”
青年脸上满是失落,“……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四个字,他似乎微微加重了语气。
闻言,燕扶玉心头微颤。
为了安全,所以她是女子的事情,父母还未告诉燕长乐,这一点,燕扶玉是知道的。甚至为此有些庆幸。
毕竟现在的燕长乐不是她的亲弟,只是一只别有企图的魔物,若是魔物知道了这个秘密,怕是会借此生事。届时,燕侯府就要遭难了。
所以,在这魔物的眼中,她还是一个男子。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如果拒绝,怕是会惹这幻魔生疑——从此次接触下来,不难发现,此魔心思缜密。
是以,她必须答应他。
“……没有不愿意,也无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一起就寝罢了。”燕扶玉抿了抿唇,“既然二弟不嫌弃,那今夜我们便抵足而眠吧。”
“太好了,多谢哥哥!”
青年脸上的失落消失,笑意盈盈的看向燕扶玉,柔声道,“想来今夜定会是个美好的夜晚……”
*
因着女扮男装的秘密,从小到大,燕扶玉都未真的与人睡一张床上。便是贴身伺候的莲溪,也未有这般亲密的时刻。
然如今,她却要与一个男子一起睡。
——幻魔虽无性别,但如今到底是男子的模样。
燕扶玉再是成熟稳重,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想得再分明,待到真的要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时,身体到底僵硬了些许。
“哥哥,你怎么还不上来?”
床榻上,隽秀的青年已然洗漱完毕,只着了雪白的里衣,此刻倚在榻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