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着两只水桶,唐凌松在青石板上走得轻快,这条路每天他都要走上七八趟,几乎是闭上眼睛都能够知道每一块青石板的坐落之处。
约莫走了八分之一个时辰,唐凌松来到了后山的泉眼处。
流云宗外门建在流云山的半山之中,背靠一道悬崖,而就是悬崖附近这一处泉眼的水最为洁净,据说是山上的云雾直接凝结成泉流下来的,因此这里的水历来被用作饮食用水。
说是泉水,其实已经有丈许宽,可以算是一条小河了。
这泉从山壁的一处洞口流出,在这个半山腰上只有三四丈长的河道,拐了个小小的弯,又从悬崖处落了下去,仿佛就是专为了取水而存在。
常年的流水使得泉边的石板长满了青苔,十分湿滑,很多时候年轻的弟子都不敢到这边来,因为一不小心在这里打滑,恐怕就要掉到旁边的悬崖下去。
不过唐凌松打了近一年的水,早已经轻车熟路,当下便放下水桶,解了绳子,拿起其中一个,轻蹲下身子,扎了个马步,然后蹲下身去打水。
这次他刚刚蹲下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废柴打水来了。”
唐凌松不管不顾,双眼只盯着逐渐装满泉水的水桶。
他已经知道,身后来的那人是谁。
钱大富。
有钱人家花钱送上流云宗来学艺的孩子,据说每年供奉给流云宗的钱,是三千两白银。
钱大富的资质只能说是一般,今年十三岁,刚刚步入炼气境下阶半年。
这半年里面,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负唐凌松这个曾经让他仰视的“天才”,如今的“废柴”。
他到这里来羞辱唐凌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的时候,唐凌松还气不过和他打过架,但是唐凌松无法使用天地灵气,比起可以使用灵气,甚至已经举起了千斤大鼎的钱大富,自然是没有赢过。
几次之后,唐凌松也不再反抗,干脆就默默地承受他刺耳的嘲笑。
然后担起一桶更满的水。
要是平常,钱大富也就是随便取笑唐凌松几句便就算了,但这次他可是带了不少同届同门过来,就是要专门奚落唐凌松的。
看到唐凌松不管不顾的样子,钱大富当下找了个石子,运上气来,将气附在石子上,装模作样地对身后的同门大声说:“各位同门,小弟不才,要表演一下以气御石,射那松枝上的老鼠。”
唐凌松听到这话,心想不好,但是反应已经迟了,刚转过身来,那石头就嗖地飞了过来,正中他的左腿腿窝,当下他左腿一软,半跪了下来。
“哟,我的射鼠飞石功虽然精准,说射老鼠就中老鼠,你也不用如此折服嘛,还下跪了。”钱大富一击得手,大呼小叫起来。
他身后的同门也哄笑起来。
唐凌松咬咬牙,忍着酸麻站了起来,扭过头去不管钱大富。
钱大富眼看唐凌松居然如此硬气,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一手抓起三四颗石子,大喊:“看我把这老鼠打个半死!”
一扬手,几颗石子就往唐凌松飞去。
唐凌松看那石子来得凶猛,当下只能放下刚刚装满的水桶,迅速趴下闪避,一头扑进了水中。
那几颗石子嗖地从他头顶飞过,噗噗在石壁上撞了个粉碎,这一招,居然下了死手,如果唐凌松被射中,不死估计也得重伤。
“哟,这下干脆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钱大富哈哈地大笑。
“你等着,你会后悔的。”唐凌松站起身来,衣服前面已经被泉水浸得湿漉漉的一片,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坚定。
“就凭你?一个废柴?”钱大富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我等着呢。我看你一个废柴,能把我怎么样。”
“看好了。”唐凌松一手提起满桶的水,另一只手托住桶底,趁钱大富一个不留神,用力一甩,满满的一桶水直接就往钱大富身上泼去。
这份劲力,虽然比不上修真者的手段,但是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气力。
钱大富哪里料得到唐凌松居然来这么一手,慌乱之中居然用手去挡。
这一只炼气境下阶的手自然是挡不住泼洒到身上的水,钱大富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噗…哈哈哈哈……”不知是哪个身后的同门忍不住笑了出来,从小娇生惯养的钱大富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
“你找死!”钱大富气冲脑壳,一时恶向胆边生,居然抽出身上长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对着唐凌松就是一刺。
唐凌松连忙闪身避开。
钱大富正在气头之上,眼看唐凌松居然还有灵活的身法,当下又是刷刷刷三剑,居然用了剑招。
唐凌松看那熟悉的剑招,心中一苦,连忙继续闪避。
哪知地面实在湿滑,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向下倒去。
本来唐凌松这一摔,顶多也就是摔个屁股开花,却没想到这钱大富恶向胆边生,居然上前两步,提脚一踹,直接就把摔倒了的唐凌松踢向了悬崖。
唐凌松惊得大叫,但已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啊啊地叫着,从悬崖边掉了下去。
看着唐凌松惨叫落下万丈深渊,钱大富的心紧紧一缩,发热的头脑也冷了下来。
但是随着他的两个小眼睛转了一转,当下转过身去,阴沉地和身后的同门说:“诸位师兄,你们也看到了,这唐凌松因为以下犯上,侮辱我流云宗正宗弟子,自己怕师尊们追究起来,自己跳崖逃走了。是不是?”
众人看到这个情况,唯恐被此事牵连,居然纷纷附和,都认同了钱大富的说法。
看到大家取得了共识,钱大富松了一口气:“行了,那只烦人的老鼠终于是消失了,这下……我家中正好送来几盒糕点,是京城那边买回来的,听说皇帝也是喜欢吃这个,我请大家一起去尝个鲜。”
一伙人顿时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簇拥着钱大富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桶立在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