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前往火车头的路上,所经过的车厢里所有人都在熟睡。
一样是怎么喊都喊不醒那种,有的人嘴角含着笑,有的人眼角挂着泪。
车厢内众生百态,但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沉浸在这一场美梦的狂欢当中。
我拉开第一节火车车厢门。
但是里面并没有见到鬼。
我对鬼的察觉敏锐程度不如炭治郎的鼻子或者善逸的耳朵,我只能感觉在这附近绝对有鬼存在,却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车厢内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穿着乘务员服饰的中年男性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在前面就是火车车头了,里面应该只有列车长才是。
除非这个鬼是个会开车的,要么就和操控那些孩子一样,同列车长达成了合作关系。
我掂了掂手中的锥子,用脚挑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乘务员。
好消息,对方没死,而且显然沉睡在美梦里。
坏消息,这个人就是之前给我们检票那个乘务员,腰间的挎包散落出不少被剪开的缺口。
施展血鬼术的媒介是剪开车票,这个主意倒是挺高明的,因为鬼杀队压根不会防备人类,见到人类后的警戒先下降一半再说。
他们并不认为会有人和鬼合作。
不过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鬼是以人类为食的,食物链的压制关系,让人压根不敢和鬼合作。
“小姐在看什么呢?”
阴柔的嗓音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猛然回头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
奇怪,难不成我现在在梦里吗?
“话说回来小姐,我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会和猎鬼人待在一起呢?”
那个声音就在我面前响起。
我皱着眉头,快走几步,终于看见了声音的来源。
一只长着嘴巴的断手,上面写着好几个梦字。
毫无疑问,这个列车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这个手的鬼搞出来的。
“我需要向你汇报吗?”我对他的问话嗤之以鼻,手上的锥子直接朝着这奇怪的手戳了下去。
断手躲开了我的攻击,轻巧的跳到了地上还在睡梦中那位乘务员的身边。
断手对我的袭击没有表露出怨念,而是戳着乘务员睡梦中的幸福微笑的脸,询问起了其他事情。
“那小姐为什么醒来了呢?我应该给了你一场压根不需要面对着痛苦的现实世界的美梦才对。”
“美梦?”我重复了一句,随后嗤笑出来。
你是指那金碧辉煌,即将被富江欲望冲破的牢笼,还是指后面那僵硬死板,一看就粗制滥造没有任何代入感的舞台?
啊,不对,后面那个恶心又愚蠢的简陋舞台并不是他搭建的。
这个鬼,连自己的术式被改造了都不知晓啊?
“很可惜,我真正需求的美梦你做不出来。”我思索着之前遇见的异常,随后饶有兴趣的向这只断手套话。
“怎么会呢?”断手果然上套,他的语气一改之前慢悠悠的态度,似乎觉得我是在说谎。
“怎么会有我无法构建的美梦呢?”
“不管是见到失去的家人,亦或者无法达成的事业,即使在现实世界里只是如同蝼蚁一样可怜弱小的人,在我塑造的梦境里也可以拥有无数美好的可能哦?”
断手上的嘴巴笑着,我甚至能想象到他的主人此刻正在某处嚣张的张开双臂,诉说着自己所构建的美好假象。
我略有一丝丝怜悯的看着这个不明所以的断手。
所以呢?
所以你能违背你的主人吗?
你能违背藏匿在血液里的诅咒吗?
你能在梦境里透露鬼舞辻的信息吗?
你不能。
哪怕你不知道梦境的具体内容,哪怕你压根无法彻底掌控做梦人到底在做什么样的梦境。
哪怕你一无所知,哪怕梦境里的一起皆为虚幻。
你都无法违背那份诅咒,无法和任何人提起,具象,构建鬼舞辻。
你给予不了我所想要的美梦。
看我久久沉默不语,断手似乎也开始有点不太高兴。
“好吧,我很同情你没法享受我赋予的美梦。”他这样说着。
随后,一个身体缓缓出现在我的眼前。
妹妹头,单边刘海撩开,粉色发尾挑染,青色的眼睛,脸颊上有着两条鬼斑。
他的眼睛,是下弦一。
“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和猎鬼人在一起。”
“那位大人好像也没提到过我们同伴之中有这种情况。”他状似苦恼的歪了歪头,故作思考的姿态。
“所以,你是可以杀掉的吧?”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样让我毫不意外的结论。
“既然无法享受美梦,就只能辛苦小姐,在噩梦里死亡了。”
一只眼睛从地板上钻出,在我面前一眨,一股强烈的昏睡欲望席卷了我的大脑。
“在梦里死去吧~”
那个混蛋下弦一这样说着。
“啊,好像死不掉呢,毕竟小姐是鬼嘛。”
“没关系,等到小姐醒来之后,大概就已经在那位大人身边接受审判了。”
“在那之前,为了防止小姐干扰我的计划,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吧。”
在梦境里死亡能够让我立刻醒过来。
而我手中,还拿着可以带入梦境里的锥子。
我马上会醒来的,我闭上了眼睛,对所谓的噩梦不屑一顾。
——
再度睁开眼睛,我站在山间的小路上。
腰间还背着背上弦一撕碎的布包袱。
我花了几秒才想起来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去刺杀上弦三的路上偶遇了上弦一,结果被上弦一那不讲道理的能力强行镇压,被注入再度了过量的鬼舞辻的血液,导致昏迷了三年,前不久才苏醒。
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被我遗忘了。
我揉着脑袋试图回响起那个重要的事情。
“富江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有人突然欣喜的向我搭话。
我抬头看去,发现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但他肯定认识我。
天气明明不算热,这个人却大口大口喘着气,精神的兴奋程度明显过于高昂,眼睛也死死盯着我,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荒郊野岭的,富江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凑近来询问我,却被我蹙眉后退给深深遏制了脚步,看见我的抗拒似乎有点低落,但并没强硬的执行他的想法。
我有些厌恶的皱着眉。
我不认识这个人。
他知道我,我好像也不觉得诧异。
他这副样子,明显就是被富江所蛊惑了。
见到我第一面就被蛊惑?
我现在可是开着抑制的状态啊!
啧,这种人.......反正这种,连蛊惑被抑制都还能被蛊惑的人,压根就没什么值得拯救的价值。
我没理会旁边这个死命想要在我面前刷好感的男人,抬脚往我所知道的最近的一个城镇走去。
昏迷三年,社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我得去看看。
总觉得得把那件重要的事情赶紧想起来,不然我会倒大霉。
我烦闷的心里有这种预感。
城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也才过去三年,历史社会上改变世界的科技早在之前就已经问世了,不至于出现什么极大的断层。
就是,城内的视线有点奇怪。
我抬眼看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躲躲闪闪,没人愿意和我对上视线。
然而却在我刚移开目光的时候,目光又如同被喂食的鱼一样重新粘到我的身上。
好奇怪。
背后这个一路跟着我,企图和我搭话却一直被我忽略的人此时此刻已经不在出声,而是贪婪的盯着我,粘腻恶心的眼神久久注视着我。
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好奇怪。
我终于知道了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如果说背后这个男子是垃圾,所以在我没开蛊惑的情况下也被我吸引,那么难不成一个城镇的人都是这样的垃圾,在我没开蛊惑的情况下全被我吸引了?
不可能。
这些眼神不奇怪,因为我曾见过,在不同的瞳孔里,不同的身高里,见过着灼热粘稠,又充满癫狂爱意的眼神。
这整座城市都被我蛊惑了!
怎么可能!!
我意识到了这点,超出我认知的事情让我的表情管理失态,而那些一直注视着我,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视线,自然没有错过我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表情。
集市上,商贩呼喊吆喝的声音停止了。
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停止了。
整个城市的这一角,被我所能看见,亦所能观察到我的这一角,在我露出慌乱姿态的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此刻,在我眼里的世界静得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清脆的声响。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我。
所有人的胸腔勉强维持着呼吸的本能。
他们痴迷的注视着我的惶恐,沉迷的眷恋着我,永无止境的爱意从他们的内心里喷薄而出,已经无法再压抑那份情感。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动的。
有人默默拿出了刀,有人默默举起了木棍。
但大多数人似乎更加乐意用自己的双手来表达这份炽热的爱意。
他们如同海啸一样铺天盖地的席卷向我。
——
别人:富江吓人
我:别人吓富江。
(思索)
没关系,下章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