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姐,祭拜完了,上车赶路否?”
邱杳杳杵在原地,并未多言。
直到陆青寒示意自己伸手,将一锭银子,不偏不倚放在掌心。
“……”
是雇佣马车和车夫的定银。
这马夫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要。
看来真是个意外!
陆青寒见她紧抿着唇,站在马车边犹豫踟蹰的样子,不由笑道:“邱小姐倒不必如此严肃紧张,露出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有贫道在,保证一路顺顺利利,到达玉涧派!”
邱杳杳并非胆小,只是有些顾虑,陆青寒独自一人,是否能将自己安全带到玉涧派。
“道长确定,自己一人,能驾驭这马车上路?”
“不如邱小姐还是在府上等着,贫道定会快去快回!”
让他一个人离去,这肯定不成。
阳阳那样子,她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邱杳杳刚踏上马凳子,身形一顿。
陆青寒见她仍有些迟疑,笑若春风,“贫道十岁混迹江湖,十四岁入玉涧派,骑过马,也驾过马车。去玉涧派前半段路,有马车也快上许多,后小段路,到了玉峰山附近的驿站,也只能徒步上山。”
“此地离邱府不远,贫道也说了,邱小姐若是信不过贫道,可随时返回。若是信得过贫道,就先上马车,看看贫道是否会驾这马车?何况看这天色,再不快些赶路,只怕夜晚要露宿林间。”
听了后半句,邱杳杳二话不说坐进去,心下一回味,虽觉得陆青寒言语间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但怎么都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马车一直不疾不徐,沿着向西的官道行进。
起初,邱杳杳还一直未放松警惕,全程戒备异常,透过车帏缝隙盯着陆青寒的背影。
后来,看着不停奔涌如梭的光影树景,不知怎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不知道是马车布置的太舒服,还是之前半夜爬墙开始,她便没好好睡觉,又或者,真的是陆青寒驾驭之术了得。
邱杳杳最后撑不住,竟然靠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待她惊醒时,马车早已停下来。
感受到身后车帏被人掀开又放下,陆青寒的嗓音,适时在车帏外响起。
“邱小姐,可是醒了?”
马车外,早已漆黑一片。
邱杳杳跟随陆青寒下了马车,见他熟练生起篝火,说了句“去去就来。”扔下她一人,便钻进林子里。
夜晚的树林,时不时传来窸窣声,自那窸窣声中,隐约可窥见远处树丛里,藏于摇晃枝桠后的黑影。
明明那些黑影最易让人紧张到发怵。
偏偏邱杳杳神色如常,久久凝视那一处,直到树枝恢复如初。
仿佛这样,就能将树后面躲藏的东西,盯出个窟窿来,将它吓跑。
这山林里夜晚出没的野味,还挺多……
邱杳杳如是想着,收回目光,继续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支颔,看着篝火上的细长树枝发呆。
树枝上穿着一只肥美的山鸡,被拿着它的人,来回翻动。
这山鸡是陆青寒停了马车后,进林子里,没一会儿打的。
陆青寒一个人默不作声钻进林子里时,邱杳杳还在想着他是不是去方便或者有什么不轨之举。
待他突然踏出林子,拎着一只山鸡跑到她面前时,邱杳杳暗地里抱着包袱的手才悄悄松懈下来。
山鸡被处理的很干净,被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焦香四溢,油星子滴落篝火里,飘出缕缕夹杂肉香的青烟。
邱家准备的干粮在路上亦是足够,为了携带与存放,只能是那种干瘪邦硬的烧饼。
邱杳杳啃着干巴的烧饼,看着面前诱香肥美的山鸡,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索然无味。
“邱小姐肚子饿了?还要得上一会儿,这山鸡才能烤好。”
她表现想吃的心思,有那么明显?
邱杳杳收回目光,悄悄咽了一口唾沫,看向旁的地方。
篝火时不时传来噼啪作响声,香味更甚,余烟袅袅,飘入漆黑的树顶。
不知过了多久,陆青寒将山鸡放在眼前仔细查看,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两眼放光,口舌生津。
那模样,落在邱杳杳眼中,形如饿了好几日的野狼。
邱杳杳有些疑惑不解,“陆公子既是俗家弟子,那我便唤你陆道长。道长称此生夙愿乃是得道成仙,我闻修道之人……首先似乎是……要吃素?”
陆青寒似浑不在意,笑声爽朗清越,“呵~话是不错!可贫道也不想委屈这每日都纳水谷的太仓,有句话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道虽修道不修佛,但道亦有道,有些道理,跳脱其外,亦有理可循。”
一只泛着油光的山鸡腿递过来,火光映出眉眼俊俏的脸,分外鲜明,“尝尝!贫道的手艺!”
邱杳杳微讶接过山鸡腿,看着陆青寒直接撕下肉,大口嚼起来,香喷喷的模样,惹得她口舌生津,还未下嘴,却连味蕾都充斥着山鸡的香酥软嫩感。
邱杳杳边小口啃着山鸡腿,心头浮现一抹诧异。
这陆青寒,似乎与她认知里的那些道士不尽相同,年纪轻轻,这见解,倒是颇为新鲜。
陆青寒三下五除二将大半只山鸡消灭殆尽,又拿出水囊将自己收拾妥当,半倚靠一棵粗壮树干下,闭眼阖目。
“陆公子,虽说我甚少出远门,但也知晓此地并非官道。”
“咱们向西行,不走官道为何改走这林间小路?不住官道附近的客栈,而要露宿这山林间?”
陆青寒随意向林子里看了一眼,声音压低,故作神秘,“邱小姐可曾听过一句话?”
“白日逢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
刚说完,恰巧一丝风不知从何处送进来,枝头绿意摇晃,颈间一凉,叫人无端生出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