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忙得一团乱麻,我同她说完话就回来了。”沈稚喝了两口茶,说道,“又绕去城西买了糕点,这才回来迟了。”
杜妈妈一听,赶忙叫冬青去小厨房,让厨娘做几道沈稚爱吃的菜。
“您也是,既然买了糕点,何不吃两块垫垫肚子?”杜妈妈心疼道。
“妈妈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本就不太爱吃那些甜腻的东西。”沈稚笑着道,“若非想着母亲爱吃,我才不绕远路去那买呢。”
她既如此说了,杜妈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叫人去催小厨房,让他们动作快些。
不过好在晌午时给棣哥儿准备的膳食尚有余下的鱼米粥,再配上两碟子爽口开胃的鸡汁笋和燕窝烧鸭丝。
不到片刻功夫便摆上了桌,沈稚吃的专心,头也不抬。
等到胃中填饱,浑身都暖起来后,她这才放了碗筷。
杜妈妈瞧见她今日吃的格外多,便笑道:“倒是许久不曾见夫人您胃口这么好了。”
“是饿急了。”沈稚漱了口,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水珠,才问起棣哥儿。
“前头用了午膳后就去歇了午觉,醒来后又去了老夫人那里玩。”杜妈妈答道。
既然去了老夫人那里,沈稚也就不去管他了。
她这会儿吃饱了就犯困,得上床躺一会儿去。
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沈稚跟二夫人得提前备着过冬用的东西。
徐若虞跟太子也已经搬回了东宫,两人也没有大肆张扬,毕竟陛下还在病中。
而陛下这病,沈稚原以为他能挺过过年,没想到到十一月底时,噩耗便传来了。
陛下晌午用过膳后便一直昏睡着,任凭皇后娘娘怎么叫都不醒。
太医来扎了几次针,中途倒是醒过来一会儿,但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
谁都知道陛下挺不过这个年了,可都无人敢说,只是尽全力医治着。
陛下这一晕倒,整个京城也几乎是人心惶惶。
江羡日日都要进宫去探望一眼,但每次回来,都是眉头紧锁。
沈稚见他这样,也不敢多问什么。
就在大家都以为陛下要挺不过去时,他却突然清醒,连胃口都比从前好了。
并且还交代了许多往后的事情。
听那语气,像是遗言。
皇后娘娘几乎哭死在榻前,被陛下派人扶着下去了。
这些都是江羡回来后告诉沈稚的。
沈稚听得微微有些发懵。
她怎么觉得……陛下这像是回光返照?
但她不敢说这话,只是问:“那后来呢?陛下的情况如何?还有皇后娘娘,她呢?”
皇后娘娘与陛下是结发夫妻,尽管两人多年来因为后宫那些妃嫔闹得没了情分,可结发夫妻的感情,又岂是其他可以比拟的。
“陛下单独与太子说话,其余人包括我在内,都退了出来。”江羡温声道,“皇后娘娘倒是还好,有太子妃陪着。”
沈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个年,是不是不好过了?”她轻声问道。
“咱们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江羡轻叹一口气。
话虽是这么说,可沈稚也清楚,就算陛下能撑过年,这个年也不能太过张扬了。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便出事了。
沈稚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侧的江羡起身了。
外面有人在说话,但她听不清说的什么。
没一会儿,江羡折返回来。
他像是在穿衣,动作悉悉索索的。
沈稚终于醒了。
她瞧见帷帐外面有人影晃动。
“怎么了?”她哑声询问道。
此时江羡已经穿戴整齐,听见声音,拨开帷帐,他的脸色深沉的可怕。
“宫中有消息传来,我得立刻进宫。”他低声道,“你好好睡。”
“难道是陛下?”沈稚有些惊讶,所有的困意都散去了。
“目前还不知道。”江羡道,“我得走了,若有消息,你也能听见丧钟。”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
沈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怔怔的。
小清从外面走进来,瞧见沈稚愣怔的表情,便道:“夫人,天色还早,您再睡一会吧。”
外面天还黑着呢,连月亮都看不见,阴沉沉的。
沈稚又躺回被窝里,被窝里虽暖烘烘一片,可她仍觉得浑身冷得可怕。
“小清……”她叫着小清。
“夫人,怎么了?”小清立刻应道。
“屋里有些冷,你再添几块炭。”沈稚道。
“好。”
小清去添炭火了。
火盆里偶尔会发出一两声轻响。
声音明明很小,可每次响起来时,沈稚的心都忍不住跟着一起跳。
她睡不着,可双眼又像是有千斤重。
就这么强撑了一会儿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小清一直守在床边,直到听到沈稚呼吸均匀后,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清都歪在床头睡着了,外面忽然响起一阵丧钟声。
响第一声时,沈稚跟小清同时惊醒。
但她们都没说话,在心里默默数着这丧钟。
直到敲第二十七下后,才停下来。
沈稚颤抖着手拨开帷帐,叫小清:“数清楚了吗?几声?”
“二……二十七。”小清咽了口口水,小脸苍白道,“夫人,是不是陛下……没了?”
沈稚的手缓缓垂下来。
陛下驾崩了。
这分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如今听到时,沈稚还是觉得心底有些难受。
陛下到底,还是没有过了这个年。
但沈稚并没有难受多久,她很快反应过来,对小清道:“天一亮,你就去针线房,让绣娘们加紧赶制素衣。”
国丧期间,都要着素衣。
“是。”小清点点头应道。
沈稚又躺回了被子里,这次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睁眼到了天亮才起身。
昨夜丧钟响起时,整个侯府几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稚用了两口早膳,就去老夫人屋里请安。
只见老夫人也是一脸的苍白,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她瞧见沈稚过来,就忙道:“昨夜……当真是?”
她不敢说出那个字。
沈稚则是点了点头,面色疲惫:“侯爷昨夜便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