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没说话,只是朝着二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他显然是并不想与老夫人过多纠缠,只将沈老夫人说的话转告,便要转身离去。
老夫人一听那话整个人便炸了:“你说什么?让我登门去道歉?那让他们等吧,等到下辈子去!”
江羡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未曾多做停留。
事情闹到如今这地步,是谁都不想的。
可二夫人却认为,若是真要将沈稚劝回来,说不定还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或许将军府也不是真的要老夫人去给自己的儿媳妇道歉,想要的,不过是她的一个态度。
二夫人虽然也想离开,可她到底是做儿媳的,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老夫人不管。
她对姚妈妈使了个眼色,这才上前去扶着老夫人,轻声劝道:“母亲先别着急,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她不是要和离吗?那就干脆叫他们和离!”老夫人气呼呼道,“还想让我上门去道歉,她也有脸?”
“四弟妹性子温和,定然说不出这种话来。”二夫人只能道,“估摸着,是那沈家老夫人想给四弟妹讨公道,才故意这么说的。”
“讨公道?”老夫人嗤声道,“沈稚嫁来侯府吃什么亏了吗?就她那身子,当初连皇后娘娘都不肯要她,硬将她塞给我们侯府,若不是我大度,能让她进了门?”
二夫人抿了抿唇,道:“四弟妹不还是为咱们家生了棣哥儿嘛。”
“就棣哥儿一个孩子如何够?”老夫人苦口婆心道,“若不是老二走的早,我何至于如此担忧江家的未来?”
二夫人神色黯淡,想起了自己那个早夭的孩子。
这出闹剧还不知何时能结束。
到了傍晚时,江绍回来。
听说了家里发生的事候,便与三夫人关在屋里又吵了好一通。
三夫人手里的银子也就是每月的月例,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去投资开商铺?
在江绍的再三逼问下,三夫人才终于松口,说是当初老侯爷去世之前,分给各房的那些银子。
江宁的银子是交给江绍保管的,存在钱庄里。
她对罗家了解透彻,知道自己若是带回去那么大一笔银子,只怕会被罗家人隔三差五的已借之名借走,那银子就再回不到自己手上。
所以交给江绍,是最好的法子。
可哪知,三夫人竟然敢背着江绍去钱庄里将银子取出来。
江绍气得甩了三夫人两个耳光,气得脸都红了:“那是大姐的银子,你怎么敢去动,你怎么敢?!”
他连手都在抖,若不是极力克制着,都要忍不住再给三夫人几个耳光。
“你……你又打我?”三夫人则是顶着两个手掌印,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绍,随后哭闹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这就休书一封,你直接回你的章家吧!”江绍怒声道,“你这种败家娘们,我要不起!”
“你……你!”三夫人震怒地看着他,“你敢休我?”
“我为何不敢?”江绍冷冷道,“自你嫁给我,祸害了家里多少银子?我可有跟你算过账?我的银子,你想怎么霍霍就怎么霍霍,我从不说你半个字,可你怎么敢去动大姐的银子?那是父亲留给她的!”
三夫人这次是真的踩到江绍的底线了。
他不可能再忍她。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三夫人又哭起来,她瘫坐在地上,全然不顾乱掉的钗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子俩吗?”
这种话江绍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这些年里,凡是她做了什么错事,到头来都是这一番话。
江绍从前还心软,心疼她是处处为着自己着想。
可她却三番四次的挑战他的极限。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了。
江绍没听她的鬼哭狼嚎,抬脚朝书房走去。
休书他这就写,一刻都等不得了。
只是没想到,江绍刚出去,就看见站在院中的柏哥儿。
他小小的年纪,身形还有些单薄,与江绍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此时挂着一抹泫然欲泣。
看见江绍出来,柏哥儿小声唤了句:“爹……”
稚嫩的嗓音里带着哽咽。
江绍忽觉喉间哽塞,看着儿子,一抹钝痛袭上心头。
“三爷。”有丫鬟过来,轻声禀道,“侯爷在院外等您。”
这么大的事,还牵连到了四房,江羡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知为何,江绍忽然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日子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江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朝着丫鬟抬了抬手,才走到柏哥儿的跟前。
他蹲下身来,摸着柏哥儿的脑袋,说道:“柏哥儿,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与三夫人争吵,从来没有避着柏哥儿。
想避也避不了,总有些闲言碎语能飘到他的耳中。
从他记事起,江绍与三夫人总是争吵,一次比一次狠。
“我不知道……”柏哥儿撇着嘴,眼中泪光闪现。
“唉。”江绍又叹了一口气,他再次摸了摸柏哥儿的脑袋,“回屋去吧。”
说完这话,他才起身,朝院外走去。
江羡正在那里等着他。
此时天色渐晚,府中四下逐渐掌灯。
江羡的身影在那忽明忽暗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寂寥孤冷。
江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
江羡没动,只是抬眸看着远处,那藏在参天大树中,隐隐露出一节翘檐。
“三哥可还记得那是哪里?”江羡问。
江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瞧见一处翘立房檐,想了一会儿,才道:“学思楼,父亲专门给二哥修的院子。”
“我们幼时,常去那里玩。”江羡扬了扬嘴角,似是在笑,可语气却听不出半点笑意,“父亲那时极为疼爱二哥,凡是他想要的,即便是天上的星星,都会想法子给他摘下来。”
因为二哥喜欢看书,所以父亲专门修了那处院子,还有那小楼,两层高的小楼里,堆满的都是二哥喜欢看的书。
自从二哥走后,那处院子便封起来,再没人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