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总是这样,对沈稚好的让她都无所适从。
就譬如此时,沈稚听到他这话时,按理说是应该感到高兴的。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有些慌乱。
就好像是在担心。
担心她配不上江羡对自己的好。
“你离开诏狱那么久,能行吗?”沈稚轻声问道,“万一有什么大事……”
“诏狱也不是离了谁便不行的。”江羡笑了笑,“更何况,我只是个指挥使。”
在他上面还大有人在,他不过是因得陛下信任,才办了几件陛下钦点的案情罢了。
但沈稚可不信他这套说辞。
若真如他所说的这般,外头的人何至于在提起他时便心生畏惧呢。
不过他既然想陪着沈稚,沈稚也不会阻止就是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去饭桌那边用膳。
自从这二夫人接手府里的中馈以后,沈稚这永宁居里也不再需要从外面采买。
杜妈妈将先前用过的银子记了账,给沈稚看过,又将剩下的银子都放回了库房里。
天气又渐渐暖和起来,屋里烧着地龙反倒是有些热了。
而随着沈稚的肚子越来越大,孩子在她肚子里仿佛也要待不住了,时不时的就要伸展拳脚,每次都要将沈稚的肚皮踹的印出个脚印来才肯罢休。
小清好几次瞧着,都担心沈稚的肚皮被踹破。
“这小世子也太顽皮了。”她有些后怕。
“谁小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沈稚则是轻轻笑着,“他多动些还好,否则我总担心他出什么事。”
回回大夫来给她请脉检查时,沈稚都会问他一些问题,有时知道妇人即便怀上七八个月也有孩子闷死在腹中的例子,虽说只是个例,可依旧让沈稚有些担忧。
“咱们小世子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小清笑道。
“还没生出来呢,你就知道是男孩儿了?”沈稚轻笑说。
“我听杜妈妈说过,她说您的肚子瞧着圆,怀相也好,准是个男孩儿没错。”小清很是兴奋,“我还跟她们打了赌呢,冬青跟紫苏猜是女孩儿,我跟杜妈妈猜是世子。”
沈稚倒还不知道她们私底下在说这些事,一时也觉得有些好笑。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变得柔和:“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这是与她血脉相连,她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
怎么能不喜欢呢。
沈稚突然想到当初的秦宜淑,是不是也曾这样抚摸着肚子,跟肚子里的她说话呢?
沈稚坐了一会儿,瞧着外面太阳好,索性便带着小清去老夫人那里坐坐。
虽说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但她时不时的也得过去坐坐,否则还真要以为她恃宠而骄了。
如今这雪在慢慢化了,外面反倒是有些冷,不过有暖阳落在身上,也还算暖和。
杜妈妈照例嘱咐了小清几句,这才目送着她们出门。
也是有好几日不曾去老夫人屋里了,沈稚这一路上走的格外小心。
等到老夫人屋里时,二夫人也在,她正手握着账本,同老夫人说着什么。
瞧见沈稚进来,她轻轻笑道:“难得今日放了晴,你倒是一刻也闲不住。”
“这不是想着过来陪母亲说说话。”沈稚轻笑道。
老夫人许是心情不错,看着沈稚的眼神里也多了些笑意:“坐吧。”
这一路走来还有些发热了,沈稚落座后便用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你来的也正好。”二夫人说道,“余老太太家才差人递了帖子过来,准备着过几日办一场春日宴,你可要去?”
请帖上倒是说明了请侯府女眷都去凑凑热闹,可沈稚这身子吧,又着实令人担忧。
沈稚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面带遗憾:“听说余家离着侯府有些远?”
“是有些距离。”二夫人道,“马车颠簸,我也担心你受不了。”
“横竖快生了,就在家多养养吧。”老夫人发了话,“春日宴年年都有,一年到头京中也有数不尽的宴会,待你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想去哪里便去就行。”
沈稚笑着点头:“好。”
“四弟妹是该多出去宴会多走走。”二夫人笑道,“生了这么一副好脸蛋,总在后院窝着怎么行。”
“二嫂就别取笑我了。”沈稚无奈笑道。
二夫人笑了笑,倒是没再继续说这个。
沈稚今日来是有其他的目的,但也不好当着二夫人的面说。
好在没一会儿二夫人便被婆子叫走了。
毕竟是管着侯府的事,也没从前那么闲了。
老夫人同沈稚闲聊,提起孩子的名字,问她可想好了?
沈稚轻轻摇摇头:“如今还不知是男是女,所以名字暂时还没定呢。”
“我瞧着多半是个男孩儿。”老夫人眯着眼轻笑,“我是过来人。”
她毕竟自己生过两个,又看着府里其他几个姨娘都生了这么多个孩子,一眼便能猜出来。
“那名字的事,我回头再与侯爷商量商量。”沈稚便道。
老夫人倒是没说要参与取名之事,这是江羡的第一个孩子,她也格外重视。
又说了一会儿话,沈稚才终于提起来凌霜。
“我听说凌霜她们两个,到如今还是奴籍。”她道,“她们的卖身契,可还在母亲的手里?”
老夫人嘴角笑容逐渐变淡,目光淡淡的看着她:“怎么提起这事?”
“先前我与凌霜谈过,她若是铁了心要入侯爷后院,我也会劝说侯爷,她毕竟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老死在后院。”
沈稚轻声说道:“可她不想,她想出府另寻良人。”
老夫人眼眸轻眯:“她早已卖身进了侯府,这些事情轮不到她想不想。”
凌霜是被卖进侯府的,与府里其他那些只是进府当丫鬟伺候人不同,那些丫鬟若是想走了,主人家也不能拦,可像凌霜这样入了奴籍的,便是生死由主家说了算。
“母亲这话自然说的不错,可当初父亲既将她们送给了侯爷,那么侯爷便是她们的主子了。”沈稚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