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倒是回来的不算晚,沈稚喝完药便梳洗上床了,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便回来了。
听见外面传来动静,沈稚猜想着是江羡。
果然,没一会儿他便进了内室来。
沈稚翻身坐起来,正要下床时,他却抬手制止:“坐着吧,别下来了。”
沈稚依言坐定,笑着问:“怎么样了?”
他的脸色瞧着比出去时好得多,看来事情还算顺利。
“曹家的那些生意上,极少是有走正规渠道的。”江羡走到床沿坐下,他单手搭在膝上,轻轻摩挲着扳指,嗓音低沉噙着一丝暗哑,“从前我是懒得管,也不屑于管。曹家既能在京城将生意做的这么好,背后靠山势力有多大,想也知道。”
可人都有底线的。
曹家此举触碰到了江羡的底线。
尽管曹家并非是主要逼迫二夫人的人,但他既敢答应与段家的婚事,便是没将镇北侯府放在眼里。
沈稚闻言,只轻轻问了一句:“会牵连到侯府吗?”
江羡抬眸看她,淡淡笑了一下:“或许会。”
沈稚想了一下侯府多年根基,想着怎么都不会被一个商贾之家踩在脚底下了吧。
江羡做事有分寸,自然也不会赌上全家的性命。
如此一想,她便放下心来。
“那段家呢?”她又问,“此次事情多数还是由段家引起的。”
“段家毕竟是二嫂的娘家。”江羡低声道。
便是再生气,也轮不到他来对段家做什么。
“那就等二嫂身子好些了,让她来决定吧。”沈稚笑着说道。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在与江羡话家常。
这让江羡忍不住问她:“你就不担心我此举连累到侯府?”
常人知道自家丈夫惹了一个有靠山的人,都会有些担心的吧。
“世子本事大,我早就耳闻。”沈稚扬唇笑起来,眼眸亮晶晶的望着他,“再说了,若是真惹上了不好惹的人,总还有父亲在呢。”
老侯爷跟江羡又不同,他浑身军功可都是在战场厮杀拼搏来的。
江羡轻笑出声,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只小狐狸。
“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大可睡你的好觉。”他如此道。
“好嘞。”沈稚笑眯了眼。
天色不早了,江羡起身去净室沐浴,杜妈妈吩咐了紫苏跟冬青去服侍着。
等到他梳洗完出来,沈稚已经靠在里侧睡着了。
次日一早,江羡上衙前先去了一趟老夫人那里,同她说了昨夜的事。
等到沈稚醒来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倒惊讶的发现三夫人也在此处。
她正服侍着老夫人用早膳呢。
“母亲,三嫂。”沈稚盈盈行了礼。
“你今儿倒是来得晚了些。”老夫人笑着打趣。
“母亲怎么不说是三嫂来的早了?”沈稚也笑道。
三夫人面不改色,轻轻笑说:“昨儿二嫂发生那样的事,我睡不太着,索性便早些过来了。”
这话说的倒有些沈稚心大的意思了。
沈稚抿了抿唇,也没放心上。
老夫人早膳吃的少,没一会儿便叫人来撤了。
丫鬟服侍着漱了口后,沈稚与三夫人才坐下。
“江瑶那孩子是真长大了。”老夫人端着茶盏,轻轻吹了上面的浮叶,笑着说道,“听底下丫鬟说,她昨夜去了她二嫂那里,陪了一整晚。”
“还有这事?”沈稚略微诧异。
“五妹妹总说二嫂待她好,如今她这么做,也算是报答二嫂了。”三夫人笑道。
“都是一家人,何来报不报答的。”老夫人喝了口茶,说道,“不过是她心疼她二嫂罢了。”
三夫人面上笑容一僵,随后笑着应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母亲似乎有些格外的针对她。
“二嫂心里难受着呢,五妹妹去陪着说说话正好。”沈稚轻声道。
“可不是嘛。”老夫人轻叹口气,“文君这些年来深居浅出,从前交好的那些个朋友也都不来往了,出了这等子事,我原还怕她心里难受想不开,有江瑶陪着,我也能放心些。”
沈稚此时才知二夫人的闺名,原是叫段文君。
“我闲暇时候也会过去陪着二嫂多说说话的。”沈稚说道。
“还是你懂事。”老夫人笑着颔首。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说的话,三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嫁进侯府这么多年了,老夫人对她的态度,甚至还赶不上对沈稚的。
她原以为沈稚在这侯府里是众人嫌,才想着去拉拢,没成想短短半月,这府里的人对她就来了个态度大转变。
这让三夫人如何能忍。
她暗自咬紧了牙,握着手绢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了。
她们二人再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以至于老夫人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回过神来。
“三嫂?三嫂?”沈稚坐的离她近,轻轻叫了她两声。
“怎么了?”三夫人恍惚回过神。
“母亲跟你说话呢。”沈稚轻声提醒。
三夫人这才看向坐在上头的婆母,只见她面色有几分不悦:“若是累了,你便回去歇着吧。”
“母亲,我只是一时走了神,没听见您跟我说的话。”三夫人笑容有些勉强。
“我说,让你日后在管家方面,多教教沈稚。”老夫人淡淡说道,“你是当嫂嫂的,沈稚年纪又小,你多提点些,让她早日上手。”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三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她咬着唇,几乎要将唇瓣咬破。
沈稚也有些惊讶老夫人的话,她连忙道:“母亲,三嫂管家这么多年了,早有经验,我才刚嫁进来,什么都需要学呢。”
她说的十分委婉。
她知道管家有多累,更何况,她也不想在还没站稳脚跟的情况下,就先给自己树敌。
“就是什么都要学,才要现在就开始学。”老夫人笑着说道。
沈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此时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三夫人则是忍了又忍,才将心中的情绪忍下去,然后强扯出一抹苍白的笑,说道:“既是母亲安排的,我听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