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凰衣担心东海无人值守会有变故,便先去了东海,宣长宁将让流云跟着她一道,以流云的速度,若是有个万一也好及时报信。
宣长宁几人则一道离开小镇,马不停蹄的往邺城的方向而去。
邺城。
南渊国的都城。
身为一国之城这里还是十分热闹的。
主街上人来人往,两边的摊位上也是琳琅满目的货物应有尽有,只不过叫卖的声音有些晦涩难懂。
城内的建筑物,入眼皆是异域风情,不论是墙壁还是顶上的瓦,皆是明艳亮丽的色彩,画着夸张的纹路十分抢眼,本地人也都是身着各种色彩鲜明的奇装异服。
如宣长宁一行这般明显的大朔穿着,又牵着一匹十分惹眼的白马招摇过市,想不引得众人侧目都难。
锦矣年的穿着本就接近异族黎族,是以大多数的视线都在迟翊,宣长宁与白龙的身上流转。
那些眼神着实说不上友善,宣长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就连白龙也忍不住身子萧瑟了一下。
反观迟翊像个没事人一样,走的倒是从容自若。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宣长宁终于忍受不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开口问道:“这已经是经过的第三个客栈了......”
有的本地人更是明目张胆的跟在他们身后,就像是想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一般,也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水。
“当然是去安全的地方了。”迟翊无视那些人的存在,解释道:“在邺城里,外地来的生面孔,可住不得客栈。”
“为何?”锦矣年同样不能理解:“客栈不就是住人的地方吗?外来人住不得他开着干嘛?还怎么赚钱呢?”
不等迟翊再次开口解释,宣长宁便从周围的眼神里,品出几分味儿来:“想必是此处的人比较敏感排外,若是没有熟人作保,住客栈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迟翊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夸到:“还算聪明,至于怎么赚钱......”他沉思了一下不确定道:“大概是那些来往的商贩吧,矣年你若是想知道详情,倒是可以让你的族人打听一下。”
锦矣年耸耸肩:“我只是随口一问。”他的族人可不包括南渊的那群野蛮鼠,见到了都避之不及......
迟翊轻车熟路的带着一行人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奇怪的是,那些人似乎对这条巷子十分忌惮,只徘徊在巷口并没有再跟过来。
巷子与热闹的主街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冷清,半个人影也无。
七拐八绕的终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木门前,迟翊上前轻叩了两声,便长身而立静静等着。
须臾,门自内而开,伸出一张稚嫩的脸,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用蹩脚的大朔官话不耐烦的问道:“来者何人?是要找谁?”
迟翊一愣:“你不认得我?”
那张脸再次仔细的看了他两眼,嗤笑道:“我为何要认得你?”
也对!
迟翊想着,眼前这张脸看着也不过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而距离他上次来此处已经过了五十多年,那会儿还是个叫符午的白胡子老头守门,眼前这个小子自然不认得他。
“符午呢?你让他出来。”
“谁是符午?我们这里是药王百里夜的府邸,你们若是求医问药便去医馆排队,若是找人,我们这里没有叫符午的人。”
药王百里夜的名声在外,又是南渊皇族的御用药师,虽然如今已经退休,但余威尚在,这也是那些人为何跟到巷子口便止步的原因。
毕竟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否则受苦的还是自己。
这两年他守着这里,见惯了一些外地人想要走后门求医,自然也将迟翊他们归为一类,并对此嗤之以鼻。
“你们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说罢便要关门。
迟翊眼疾手快的抵住门,报上了名号:“我叫南舒,是百里先生的老友,劳烦你通传一声。”
开门的小子原本对他堵门的行为十分不满,却在听到南舒二字时迟疑了一下:“南舒公子?”
迟翊见他听过内心一喜,忙不迭的点头:“正是。”
那小子显然有些不信,照他家主子的描述,南舒公子如今即便不是个糟老头子,也不应该看着如此年轻。
可此人特殊,主子也有交代,他不敢轻易擅自做决定将人赶走,便硬邦邦的丢下一句:“等着。”
门啪的一声又重新合上,险些碰到迟翊的鼻子,他讪讪一笑尴尬道:“这小厮估计是新来的,不认得我。”
“......”
这次等得久了一些。
门再次被打开,有些佝偻的身影一个箭步跨过门槛,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目在看到迟翊时骤然一亮,整个人像是突然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踟蹰着不敢上前相认。
“百里夜,好久不见。”
直到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百里夜才真的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位南舒公子,而不是他的后人。
“五十五年了,真是不敢相信,公子竟丝毫未变。”百里夜犹自感叹着。
可他如今早已满头银发蓄起了长须,身子也佝偻了许多。
“方才曲木同我说外头有个年轻的公子自称南舒,我还不信,竟不曾想到世上有如此神奇的事......”
“当年你说自己深受神咒所扰,不得舒心的日子,我还只当你是在说笑。”
百里夜说着让开身子:“快请进。”
既然连神女咒的事也同这位百里夜说了,看来二人确实关系匪浅啊。
锦矣年同宣长宁相视一笑,得出结论。
而静立一旁的曲木则是一脸的苦瓜之色,方才他那般态度对待主家的客人,现下已是后悔不已,只盼着他们此时只顾着叙旧不要提及才好,否则他这轻松钱多的饭碗够呛能保住。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迟翊有意无意的看了他好几眼,直吓得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这频频侧目却是引起了百里夜的注意。
他不明所以道:“公子在看什么?”
迟翊像是不经意的问道:“符午呢?”
百里夜叹息一声,无奈道:“前年染了风寒,没能救过来。”
迟翊点点头,没再说话。
“?”
竟不是说他的事吗?曲木如获大赦,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听见一道冷冷的女声响起:“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方能保你平安明白吗?”
迎上她那警告意味的目光,曲木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
宣长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这话,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纵然她已如此小心,药王府邸来了几个大朔之人的消息,依旧在第二日便传遍了邺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是南渊的宫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