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难以启齿的事情,自然不能往外说。
女蛟无情的踹了白龙一脚,道:“你家来人了。”
白龙不为所动,梗着脖子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模样。
阿宁长得娇憨可爱,面部轮廓也并不分明,哪是刚才晃眼看到的那副模样。
“白龙。”
呵,还有新招数,竟然学会了用阿宁的声音。
等等......
白龙的脑子里电光一闪,距离上次女蛟见宣长宁可是过了很久,她怎么会知道阿宁长大后说话是什么声音?
白龙将信将疑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眼前轮廓有些分明的脸,狐疑的开口问道:“阿宁?”
对他这种反应,宣长宁有些好笑的将手附上他的头,手指伸进头顶的鬓发里,如同以前一样缓缓摩挲着两个已经冒头的肉疙瘩:“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这可不就是阿宁么?!
白龙眼睛一亮,抬起前蹄激动的原地踏了好几步,声音也有些颤抖:“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是那个女蛟搞的鬼,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一边说还一边用头蹭着宣长宁的手掌心:“你都不知道,察觉到禁制消失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担心你出了什么大事,好在虚惊一场,可为何变得如此消瘦?宣家人不给你饭吃吗?”
面对白龙如此天真的询问,宣长宁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出去再说。”
还没等宣长宁吩咐,女蛟便十分自觉道:“我带路......”
途中,宣长宁简单的说了一下皇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惹得白龙又是一阵愤愤不平,誓要将那巫桀扒皮抽筋才肯罢休......
又看到那条熟悉的石阶,几人踏着石阶而上,未作停留便要离开。
“那个......”
女蛟唤住她们,她的脸上已经疼得没了血色,声音不可避免十分的虚弱,提醒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宣长宁自然没有忘记,便是等着她主动提:“照理说我们都没事,应该给你解那埋剑之术,可是......”
听得此话女蛟哪里还敢装傻,立马起誓道:“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在找白龙的麻烦,更不会一言不合的便囚禁他,也再不会要求同他生娃娃。”
居然还有生娃娃的事?
宣长宁竟真的想了想马与蛟能生出什么来?
也不对,白龙可不是真正的马,这女蛟想必也是看出来点门道,想着子凭母贵一飞冲天吧?
然而她的算盘打错了,白龙即便是将来恢复了原身与记忆,也没办法带着她飞上九天的。
看着宣长宁时而变化的眼神,女蛟心中忐忑:莫不是她觉得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随即干净利落的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眉心。
这是水族最高的起誓谋约,一约既成不可违背,否则将会七窍流血而亡,且无解,轻易不会用到。
动作简单,却像是快要了女蛟的命。
不过好在宣长宁满意了。
她抬手隔空放出一道灵力,打入女蛟的胸口,缓缓的将那柄剑溶解。
女蛟只觉浑身一松,知道所埋的剑必定是已经解了,当即毫不拖泥带水的跃进溪水中,眨眼消失不见。
“真是没有礼貌。”锦矣年嘀咕着:“谢谢也不知道说一句。”
宣长宁真想提醒他,骂街的时候他更加的没有礼貌。
想了想还是算了,出门在外有时候确实需要一张厉害的嘴才好。
她翻身上马,笑得张扬:“矣年,前头带路,咱们这就去神女墓。”
而前路遥遥未知......
京城的皇宫里,那一夜的异象,全宫上下皆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
处理完明朔帝的后事,太子元泽继位,称泽帝。
新帝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遵循母妃琦贵妃的意愿,迎娶礼部尚书之女叶楠为皇后。
第二件便是处置一桩十五年前的旧案。
宣齐下狱,安国候的爵位被褫夺,府中上下所有产业悉数充公,泽帝念在金华荣是雍王唯一的女儿,也从未参与其中,实为被蒙蔽的受害者,便将她赶回了雍王府禁足半年。
宣齐的三个儿女也因及时脱离了宣氏,未被牵连。
宣老太太则带着王姑姑住回与宣老太爷卖艺时的居所,不久后便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雍王出面为宣老太太草草办了后事,与宣老太爷葬在了一起。
宣子历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很多,自觉以往那些想要更多关注的目光,以及想要继承爵位的想法多么可笑,于是更加勉力的读书,励志考个功名,将来重新将属于宣氏的荣光拿回来。
宣司辰亦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选择从军,去了云州。
而宣常珠则听从了雍王的安排,与被封为益王的三皇子元翼定下了亲事,只等元翼的伤势好转便立刻成亲。
之后二人会一同前往封地益州居住。
于宣家而言,这大概是近些日子以来最好的事了。
京城里起起落落的事常有,一座侯府的覆灭也并未引起多大的风浪,于那些满门抄斩或是没入奴籍的前人来说,至少宣氏还留有三个后人好好的活着,不至于断了后。
只不过茶余饭后,也会偶尔唏嘘两句罢了。
御书房中,德崇公公像往日一样静静的候在皇帝身侧,只不过此时坐在龙椅上的不再是明朔帝。
也不知明朔帝若是知道自己身边的公公早已被自己看不上的儿子收买,又会作何感想。
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泽帝放下手中的折子,转头问道:“朕是不是对宣氏太过宽容了些?最近上奏的折子都在为虞氏鸣不平,虞氏上下那么多口人,朕杀了赌坊老板与那些作恶之徒偿命还不够?他们竟然还想拉上宣齐一起?”
德崇弯腰回道:“陛下圣心怎可由朝臣左右。”
泽帝点点头认同道:“你都明白的道理,他们却不懂,刑部已然查明,虞氏的死宣齐虽有责任,可最主要的还是那些人起了贪心,再则赌坊的老板也已经归案,一应口供也证实了宣齐所言非虚。”
“这桩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一应人等也都按照律法一一处置,他们却还要联合起来逼迫朕杀了宣齐。”
泽帝冷笑一声:“朕留着宣齐自有打算......”
“李明朗出京城了吗?”
德崇回道:“昨日一早便出京了。”
“好!祖帝手札里的地图显示,神女墓就在南渊国境内,只要找到神女墓,何愁里面没有长生之法?!”
泽帝犹自得意,一旁的德崇公公却是紧皱着眉头。
......
京城发生的事,一件也没能瞒过锦矣年,可看着宣长宁好不容易挂起的笑脸,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深冬,寒风刺骨,白雪皑皑。
过了云州的风月关,便是南渊国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