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直呼大老板名讳的人,自然身份不一般,小厮在京城这个遍地是贵人的地方混迹多年,深谙其中道理。
小厮的语气更加恭敬不敢怠慢:“姑娘可否告知名讳,从何而来?小的才好前去禀告。”
女子自怀中掏出一根雕刻得不伦不类的木头簪子递给他:“你将这个交给她,她自会出来见我。”
小厮狐疑的接过,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簪子进了楼里......
没等多久,一道粉红的身影快速窜了出来,眼看就要碰到女子的时候,被她一个闪身躲过。
粉红的身影反应也快,迅速止步转身,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且白且明亮的脸,脑袋上还插着十分夸张的大朵芍药。
虽然很美但却十分庸俗。
此刻这张庸俗的脸故意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抬手做作的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戚戚然道:“避我如此之快,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千羽楼的老板木千羽。
落后几步的小厮听见这话,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老板莫不是喜欢女子吧??!!!
为了小命要紧,他默默的隐身至门后,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见女子不说话,木千羽更加变本加厉的拧着帕子夸张的跺了跺脚道:“你个没良心的负心人,奴家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来了,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可怜我这颗芳心啊,所托非人......”
即使隔着围帽,也能感受到来自女子身上隐忍的怒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女子此时此刻十分后悔来寻这个冤家。
她不发一言转身便走,脚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木千羽反倒是急了,一个箭步拦住她,说的话却依旧不正经:“死鬼,到了我的千羽楼,你还想去哪?还是说找那个相好的?!”
女子怒极反笑,掀起围帽,露出一张娇媚的脸,赫然就是亡山山脚下那个客栈里的掌柜白梓。
她的胸口还乖顺的趴着一只小猫大小的黑色老虎......
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在此次宣长宁可以带一个丫头一同前往。
马车平稳的驶进宫门,安然的停在无极宫前。
后宫之主的宫殿,自然是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处处透着皇家的庄重气派。
主仆二人见过皇后娘娘,与教授宫中规矩的礼仪嬷嬷之后,便被安排在无极宫的西阁之中居住。
此后宣长宁的逍遥日子算是到头了。
不仅每日一早要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听从教诲。
早膳过后还有礼仪嬷嬷安排的早课!
这也不能那也不许,宣长宁苦不堪言......
好在午膳之后的时间她可以自由支配,只要不去明德殿御书房这种商议朝廷要事的地方,倒也无人拘着她。
不过三五日。
宣长宁带着岁杪在后宫晃着晃着,便晃进了一处十分气派的楼阁附近。
看着楼阁上烫金的云台二字,宣长宁伸手数了数,正好十九层,且每一层阵法机关布置得十分缜密,当真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碰到这样的地方,宣长宁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即便是她这般的修行之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那柄问仙剑,简直痴人说梦。
强行破阵当然没有问题,可那样做了必定不会是小动静,宣长宁如今有了牵绊,万不可如此不计后果的鲁莽行事。
“姑娘,这云台是什么地方啊?看着死气沉沉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岁杪见她看着云台唉声叹气的模样,忍不住询问道。
“这里可是放着大朔最珍贵的宝贝,随便一件拿出来都够你这辈子,乃至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如此夸张的说辞,也就只有岁杪这样的人深信不疑:“那这里岂不是大朔的藏宝库?!”
“藏宝库就这样放在这里,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陛下还真是心大。”
谁说没有把守的人?
从她们到此处,便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暗中紧紧的跟着,宣长宁断定,她若是敢有一步进去的动作,下一刻那把狼头仗便会当头砸下来。
等等,狼头仗......
狼?!
宣长宁心口一跳!
巫桀是妖,他身边跟着的道童还带着狼头面具,这位国师该不会就是岐山来的吧?
“宣大姑娘不好好在未央宫学习,来我这云台作甚?”
狼头仗一声声砸在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巫桀沉着脸一步一步由远至近,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逼得岁杪气血上涌,不由自主后退好几步,苍白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吐不出半个字。
这样强悍的力量只不过是巫桀的试探而已:“宣大姑娘看来果真不是普通人。”
看着宣长宁岿然不动,神情自若的样子,巫桀肯定道。
有句老话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
去她的礼让三分,今日若不出手,将来说不得这位国师总要寻着机会刁难,倒不如今日亮出实力,让他今后也有些忌惮。
再则,若眼前的人是狼族,宣长宁更加不会心慈手软。
思及此也不再犹豫,抬手挥袖,一道灵力如闪电般破空而出,直逼巫桀头顶。
“来的好!”
巫桀狼头仗一挥,轻松化解了她这一击:“叫老夫看看你们这些自称修行之人,修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着巫桀撑出一道屏障,将二人与现实场景隔绝开来。
此举正中宣长宁下怀,毕竟是在皇宫里耳目众多。
如此一来,她便可毫无顾忌的打上一场。
许久不打架的宣长宁活动了一下筋骨,掐了个剑诀率先出手:“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娘的真正实力。”
对手来势汹汹。
在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巫桀丝毫不敢大意,挥着虎头杖全力迎战,招招诡异莫测,却又照着宣长宁的要害而去。
反观宣长宁却将剑诀竖在胸前,足尖在虚空翻转闪躲,并没有多余的其它动作招式。
在亡山与迟翊一战,巫桀的伤还未好全,方才试探之时动用了不少的妖力,现下挥着虎头杖更觉力不从心。
这不,一个不察,招式没连接上露出一个破绽。
就是现在!
宣长宁调动浑身灵力聚于指尖,毫不犹豫的朝着巫桀全力一击。
巫桀晓得厉害但已躲闪不及,只得腾出一只手在空中挥了两圈,试图用妖力带起的劲风化解一些落在身上的灵力。
然而终是徒劳无功。
两股力量碰撞到一起,带起强劲的旋风,宣长宁面无表情的脸,在被风吹的很凌乱的发丝中若隐若现,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同深渊,像是顷刻间便要将巫桀吞噬。
四下只闻风声。
两人还在僵持。
巫桀催动妖力负隅顽抗,依旧无法抗衡太久。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样的实力真的是一个丫头片子所拥有的吗?
忽然,巨大的破空声响起。
狼头仗应声而断,巫桀暗道不好,连人带仗摔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肋骨已然断了几根,半天动弹不得。
屏障没了力量支撑霎时间消失,四周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呵!就这样的实力,也配做一国之师?不自量力。”
巫桀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想他堂堂岐山狼王,今日居然败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若不是前些时日受了伤又何至于此,还是太操之过急轻敌了......
这场小小的战斗插曲,描述起来好像过了很久,实际上不过十几个呼吸而已。
岁杪才缓过劲儿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巫桀脑子一时有些发蒙,这人刚才不还挺威风吗?怎么这会功夫就躺地上了?
还没等她开口问,一道火红的身影迅速跑了过来:“刚才就是这边有破空之声,我还看到有道手腕粗的闪电劈下来,莫不是云台有什么珍宝成精了,咱们快去瞧瞧......”
来人正是元商洛,被她拉扯的不是消失几日的太子元泽又是谁?
待看清国师奄奄一息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元商洛赶忙上前去将人扶起,关切的问:“怎么了国师?你怎么伤的如此的重?”
转而看见一边站着的宣长宁,柳眉倒竖指责道:“定是你将国师打伤的,胆敢在皇宫行凶,如此作为如何容得,来人!将她们主仆给本宫抓起来。”
“是!”闻声而来的一队禁军就要上前拿人。
“等等。”
元泽抬手阻止,示意他们退下继续道:“有你这般断案的么?也不容许人分辩几句就定罪?”
他行至宣长宁身边定定的看着她,笑的满面春风道:“更何况这位还是本宫的未婚妻,你的七嫂。”
元商洛根本不听,噘着嘴满脸不悦道:“这里就她们三个人,定是这个宣长宁想进云台盗取珍宝,被国师碰到了,这才发生冲突,国师受伤躺在地上,她们二人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还需分辨什么?!我看就是七哥你就是有意偏袒。”
“老夫多谢公主殿下维护。”
巫桀的伤太重,说起话来牵动着断掉的肋骨,更加有气无力的样子:“此事确实与宣大姑娘无甚关系,她们也只是先你们一步过来而已。”
很好,巫桀不想暴露身份的想法,正好与宣长宁不谋而合,她也乐得坐享其成,随即两手一摊:“你听到了,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