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刚才出手，也只是为了留住九尾罢了。
他心中清楚，自己这会儿若是睡过去，醒来定是又找不到她了。
九尾一只手被相柳挟制住，她另一只手抬起，抵住相柳的胸口，将他往后推去。
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相柳眸色越发暗了一些。
他身处冷泉之中，只觉得身体内的血液在一瞬间结冰，又在下一秒顷刻融化，在身体的每一寸血管里沸腾翻滚、奔流不息。
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更加浓烈。
九尾心中越发慌乱，她动用灵力挣脱束缚，一把推开相柳，从冷泉中连滚带爬的扑上岸。
相柳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体内的躁动。
片刻之后，他也走上岸边。
两人烘干了身上的衣物，并排坐在一起，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相柳开口询问道：“你为何会怕水？”
有史册记载：远古时期，鲲鹏、九尾、祖龙，各为海、陆、空的王者血脉。
九尾吞天兽即便不善水战，应该也是上天下海、无所不能之辈。
九尾听闻此言，顿时愣在原地。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思绪也逐渐飘远起来。
耳畔似乎有无数来自远古记忆的回响，以至于她很久才迟缓的开口：“准确来说，不是怕，是厌恶。”
相柳转头看向她，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九尾倏忽一笑，故作开朗道：“你若是被封印在深水中千万年之久，还会对水有好感吗？”
于她而言，时代在转瞬之间更迭交替，她的生命却永不凋谢、踽踽独行。
真的太久了。
久到她记忆中的枷锁都长满红锈，久到那段被封存的岁月，再也找不到回头之路。
九尾嘴角挂着笑容，可她周身蔓延出来的绝望气息却又无孔不入，以至于相柳的心中都有所哀恸。
“我生于深海，长于深海。”相柳回答了九尾的话。
这也就是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忌惮于水。
九尾轻笑出声道：“哦，我忘了。”
相柳是深海中的王，唯有她是海中困兽。
“海底很美。”相柳说着就转身面向九尾，他抬手指向九尾的心口处，继续说道：“困住你的不是水，是这儿。”
九尾注视着相柳的眉眼。
沉默半晌之后，她移开视线，应声道：“或许吧。”
她说罢便站起身来，作势往山洞外走去。
相柳紧随着起身，他刚想伸出手拽她，却有一个东西从他怀中掉出来。
“啪嗒——”东西落地的声音很是明显。
九尾回头看去，只见地面上有一缕墨发，正安静的躺在那儿。
那缕发丝中间被一根红绳系住，打理的很是齐整。
只是……这缕发丝有点眼熟啊！
九尾眯了眯眼，缓缓抬眸看向相柳，眼中神色很是古怪。
相柳此时手臂轻抬，还保持着想去拽九尾的姿势。
见九尾看了过来，他迅速放下手臂。
相柳衣袖中的手指微动，白色灵力脱手而出，地面上的那缕发丝，再度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做完这一切，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故意扭过头去不跟九尾对视。
然而他红的发烫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
九尾眼中盛满了笑意。
那一夜被质疑的委屈，最近这段时间心中憋着的闷气，此时已然消散于无形。
她再度转身往外走去，脚步比刚才轻快上许多。
“你去哪儿？”相柳皱了皱眉，语气稍显急切。
九尾头也不回的答道：“许久没去辰荣军营地了，我去看看军师营帐的床榻生灰了没有！”
相柳听闻此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他眉眼带笑，一向冰冷的面容，此时竟显得格外的柔和。
……
辰荣军营地。
九尾跟相柳刚出现在营帐外，蹲守在附近的小药童就跑了过来。
小药童小小一只，身高只到九尾腰间。
他很是开心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九尾的大腿：“九大人，九大人，你可算来了！”
“你上次给我讲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统领说你今天来过了，我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相柳站在九尾身后，视线定格在小药童抱着九尾的那双手上，眉头再度轻轻蹙起。
尖嘴猴跟络腮胡站在不远处看着，在心中默默给小药童竖起一根大拇指。
九大人那种危险人物，他们都避之不及，也就只有这小崽子敢往上冲了！
众所周知，可爱是会有特权的。
小药童五官精致漂亮，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这么软软糯糯的一小只，九尾对其自然也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他扎着的那两个丸子头……等等，丸子头？
九尾捏了捏小药童的脸蛋，看着他顶着一头杂毛，顿时欲言又止。
这小家伙的头发，本来是扎着两个丸子的呀！
怎么变成一个了？
小药童的头发太短，一个丸子根本扎不住。
这也就导致了他脑袋边缘处，像是被雷劈了似的，顶着一圈杂毛。
“你为何要这样束发？”九尾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小药童听到这话，小脸瞬间就委屈成皱巴巴的，幽怨的小眼神还不断的往相柳身上瞟。
“军师前几日听到，两个统领在讨论月老红线。”
“我就路过那儿，忍不住好奇听了一下，军师就把我另一个红色发绳拿走了。”
相柳面色微黑。
见九尾看了过来，他再度轻咳两声，自顾自的往营帐中走去。
九尾看着相柳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她揉了揉小药童的脑袋，柔声道：“没事儿，我待会给你梳头，给你打扮的比之前更好看，好不好？”
小药童顿时眉开眼笑，大声应道：“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军中医师就派人来找了，小药童只得先行离开。
九尾目送着小药童离开，看着他那滑稽的发型，又想起营帐中的某人，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缓步走向营帐，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相柳大人抢小孩子的东西，竟这般有出息，失敬失敬！”九尾憋着笑意，故意说反话道。
相柳坐在桌边，听到九尾的话，他正在煮茶的手顿了一下，几滴热茶溅在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