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歉意,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昔日的爱人就在身后,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变,一如当年,只需要转身便可以答应他,可纪菱轻轻抖着睫毛,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们两个人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六年的时间和千万里的空间,还有当年她的懦弱对他的伤害...
如今的她,不配和他在一起。
纪菱再次涌出这个念头,苦涩和哀伤就弥漫血液,渗透骨髓,发白的指尖都泛着冷意。
“...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
她干涩着声音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纪菱强行把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拽着包的手微微用力,准备从两人的缝隙中穿出去。
程修明提出的请求被拒绝,并没有太失望。
应该说是意料之中。
但他还是不可遏制地泛出一丝难过。
“等等。”他闭了闭眼,有些失态地将手臂撑到了门上,横拦住了她离开的方向。
“...不吃饭,那说几句话,可以吗?”
他固执地看着她低垂的脸,温柔得不像话的语气中有些恳求的意味。
纪菱心尖一颤,差点没忍住又红了眼眶。
死死咬着嘴巴,道:“...好,不过你要快点,我...还很忙。”
程修明沉下来的眉宇充斥着异样的情绪,很想就这么直接问出来,到底是她忙,还是不想见到他?
可是话头在喉咙转了转,最后开口就变成,“...什么时候回的国?”
纪菱回道:“七月二号。”
“...七月二号。”程修明跟着喃喃了一句。
到今天已经半个多月了。
如果不是他从电视上看到,是不是她就没打算告诉他?
“...”
...也是,她凭什么要告诉他?
程修明不知怎么忽然有些烦躁和恼怒,但仍然竭尽全力压制着,用平静的语调问:“这次回来还走吗?打算在哪儿工作,住在哪?”
“...不走了,京都大学聘请我做小语种老师了,暂时就住在职工宿舍。”纪菱一一回答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他是来查户口的吗?
“说完了吗?我,我要走了...”她磕巴了一下,表情顿时有点尴尬。
然而程修明并没有在意这些,默了几息之后,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你这几年还好吗?还有...他呢?”
“...”
纪菱一下子攥紧了手,一些不愿回忆画面浮现出来。
“我,还好。”
“...他死了。”
“...”
死了?
程修明愣住,几秒后,忽然扯了扯唇角,像是在笑。
纪菱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没听到他说话之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索性鼓起勇气推开他的手,就挣了出去。
“说完了,我该走了...”
愣神中的程修明一个没注意,身前的人就溜走了。
他往前追了两步,可看到她慌乱且急切的步伐之后又停了下来,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纪菱整个人都没入了蜿蜒的小道。
“...还是很擅长逃跑。”程修明自言自语了一句,神色却轻松了不少。
大概是知道了人会留下,再也跑不出去,心情蓦地就豁然开朗了。
他勾起唇,悠闲地往回走。
另一边,落荒而逃的纪菱匆匆走到教职工宿舍楼下之后才放缓了步伐,躲在楼道里往外看,没有看到程修明的人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用帕子擦了擦汗...
等等!
纪菱崩溃地看向手里的格子手帕。
东西忘还给他了!
“怎么办?”她无措地往外张望了几下,迟疑半晌,还是没有跑出去还给他。
不还也应该可以吧...反正也是她买的,现在算是物归原主?
总之,她不敢再跟他有过多的交际了。
想到这,纪菱忽而冷静下来,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跳也逐渐缓和。
...
饭店里,程徽月和霍砚行吃了饭,回小家里洗漱了一下,带上点空间里的凉菜、烧腊,开车回到程家。
刚到院子里,就听到客厅里十分热闹的声音传出来。
“嗯?你爸妈好像也过来了。”程徽月竖起耳朵。
“嗯,我看到霍砚青了,他们应该也是过来帮你庆祝的。”霍砚行眼尖地一扫,便在窗户玻璃里认出了家里人。
程徽月无奈地笑了笑,“比赛都还没结束呢,怎么都说要庆祝了?”
霍砚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当然是因为我媳妇太厉害了,年纪轻轻就上了电视,还跟外国的设计师比赛,这为家里争光的事不得庆祝庆祝啊?”
“...”程徽月有点无语。
她这点‘荣誉’跟家里几个比起来算得了啥?
都没听说过大哥他们博士毕业,当高级工程师的时候庆祝过。
...不过呢,既然是家里人的一份心意,那也是他们宠爱她的表现,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两人说着,很快走到门口,敞开的门扉里霍芙晚一眼就瞄到他们的身影。
“大哥和嫂嫂回来啦!”
清脆的声音顿时把家里人所有的目光转移过来。
“哎呀,我闺女回来啦!”程兴国立马跑过来迎接,“来来来,快进来...砚哥儿这提的是啥?”
说到一半,他看向霍砚行手里的饭盒。
“是凉菜和烧腊。”霍砚行举了举,“现在打开就能吃的,爸尝尝?”
程兴国知道,这肯定又是自家闺女捣鼓出来的。
他对程徽月每次带回来的食物都很满意,可以说是一次又一次打开他美食的新大门。
所以看到那两个隐隐散出香气的饭盒时,就开始分泌口水了。
“...行,那就尝尝。”他砖头招呼着,“那个建刚啊,快别干了,过来尝尝,月月带来的额...烧腊,肯定好吃,咱俩一会儿下酒吃。”
屋里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腌制的肉类,还有洗好的蔬菜。
众人都没闲着,用竹签子串串。
这个烧烤的方式还是程徽月教他们的。
这次他们也打算用一顿露天烧烤热闹热闹。
两家人都已经串了半个小时了,梅长芸一听程兴国想偷懒,就横了他一眼,“你自己嘴馋别拉着人霍大哥,把月月带来的东西放那边,想吃就去吃一点,但现在不准喝酒。”
“中午刚喝了两杯,现在又想和,一会儿醉了我可不抬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