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华回过神,接过信件一看,果然是程徽月的名字。
她寻思着可能是来问她们出院了没,霍芙晚的治疗也可以开始了。
打开信件,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先是问好她和小洛的身体,然后简短叙述了她所在的插队点的谭队长急招医生的事情,最后附了一则电话,有意联系。
半点没提霍芙晚治疗的事情。
周琼华愣了愣,上回在医院她不是还说自己就是为了让她出手给霍芙晚行针才帮忙的吗?
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还主动给她推荐工作...
虽说只是村医,但也算是个铁饭碗,正是她现在缺的。
目前以她的状况想进医院几乎不可能。
她们周家祖辈都是在私塾念书,没有文凭,学的又是中医,在医院最多只能做护士,而且还不能带着小洛...
但要是在村里的话,或许没有那么多限制。
周琼华有些点心动。
“小洛,你觉得我们去程姐姐插队的地方住怎么样?她介绍我过去当村医呢。”
周洛眨了眨眼:“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妈,你又可以当医生了!”
周琼华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全是为了当医生去的...而且,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小洛就没有一点舍不得吗?”
周洛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里。”
周琼华一怔:“...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你很累,也不高兴。”
周洛或许理解不了政策、世道、勾心斗角,但他对每个人散发出来的情绪十分敏感。
他知道这里的人不喜欢他,看不起他,背地里还说过他是傻子。
他听到了,但没有告诉她。
因为以前也有人说过他是傻子,但周琼华说他只是得了一种病,他只相信她说的话。
周琼华听到他的答案,鼻头一酸,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脊,“好,既然小洛你也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走吧。”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跟李婶子她们打个招呼的,顺便把上次她们给的钱还回去。
上岭村。
谭国栋效率很快,不仅帮程徽月两人拉了人,还去砖厂预定了一批白砖,过两天把地基重整之后就能直接建房了。
现在那块地里有十来个男人在干活,程徽月请了谭国栋监工,不过他是大队长太忙,就把任务交给了霍砚行。
几个男人干了小半天,看了看天色,将近中午了。
“诶,有点饿了,那个程知青咋还不送饭来?”
旁边的人也停了下来,望了望路口,人影都没一个。
“谭队长说她顿顿都给肉吃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应该不能骗人吧,你看她们建房子都是砖瓦房,不差这点伙食费吧?”
另一个人嘁了声:“谁知道啊,上回给刘家建新屋,说好的每天有一顿肉菜,结果那盘肉薄薄的几片,还不够去的几个人分的!”
“也是,要不咱还是歇会儿,等那个程知青来了先看看饭菜咋样再想要不要干?”
“我觉得行。”
其余几人扔下手里的工具,往旁边喝水去了。
霍砚行见了,眉眼一低,正要过去说几句,余光就瞧见不远处推着木板车过来的小知青。
他步子一转,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程徽月跟沈亚兰特意提前下工回知青点做了午饭,两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十几个人的饭菜做出来。
刚开始做,她还不好预估他们的饭量,于是就往多了做,每样菜都是把盆装的满满当当的,只能跟村里的婶子借了板车推过来。
一路上又怕把汤洒了,小心翼翼的,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这儿。
两人推着板车走在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忽然手里一轻。
“诶?”程徽月抬起头,“霍砚行,你怎么在这儿?”
他将木板车接了过来,两条有力的铁臂稳稳推着板车前进,熟练地避开所有不平的路段,“谭队长找我监工。”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告诉我做饭的时间,下次我到知青点去接你...们。”
霍砚行说到最后,像是才发现沈亚兰似的,画蛇添足地挤了一个字。
沈亚兰:“...”很好,还是熟悉的感觉。
程徽月弯起眼睛,却道:“不用啦,你还是守在这里帮我们监工吧,下次我叫牧知青帮我们送过来就行。”
这次她是没料到十几个人的午饭这么重,以后干脆就叫上牧江帮她们推过来,在知青点给他留足够的饭菜当做回报好了。
怕这些建房的人看到了心里会不平衡,所以牧江还是自己一个人在知青点吃吧。
霍砚行头一次遭到她这么干脆的拒绝,心里忽然有些不得劲。
“牧知青,是男的?”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对啊,是跟我一起下乡的知青啊,你不记得了?”
霍砚行眉眼一耷拉,抿着薄唇:“哦,不记得。”
他黑着脸把木板车推到了施工地。
此时等着的男人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全都一拥而上,“诶哟程知青,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是啊,我们还以为你要放我们鸽子了!”
程徽月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各位大哥,第一次做这么多人的饭菜没估好时间,让你们久等了,下次一定早点来。”
沈亚兰上前掀开盖子把下面的饭菜都露出来,高声道:“大家也别生气,我们俩人为了做这顿饭可花了不少力气,你们都看看,这用的料这么足,我敢说在全村都找不出比这还好的伙食!”
板车上,盖子一掀开,浓郁的饭菜香味就扑面而来。
每道菜的用量都很大,用干净的搪瓷盆装着,整齐地摆了四菜一汤。
醋溜白菜、麻婆豆腐、红烧肉、土豆烧鸡,还有番茄鸡蛋汤。
白米饭蒸了整整五屉,冒冒一笼,还散发着热腾腾的米香。
这配置,当时就震惊了众人。
“好家伙!这该不会是咱们的最后一顿吧!”
第一天午饭就吃这么壕,后面还有饭吃吗?
话是这么说,闻着飘过来的馋人香味儿,还是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程徽月已经拿起碗给他们盛饭了,“大哥们放心,每顿都是这样,你们吃得饱,才能把活干好嘛!”
霍砚行瞥了眼视线全都黏在饭菜上的男人们,上前把程徽月手里的饭勺夺了过来,“我来,你们赶紧吃。”
他给程徽月盛了一碗饭,又把四个菜都打了一些在碗里递过去:“够吗?”
程徽月看着眼前盖得像小山一样的海碗,默默地接了过来。
盛都盛了,也不好倒回去啊。
霍砚行见她接了,松了口气,又如法炮制地给沈亚兰也盖了一碗。
沈亚兰:“...”谢谢,真的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