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张春暖想要偷偷溜去县里找殷光赫，进而从他口中打听到褚玉琴的这一计划，注定要夭折于繁忙的日常中。
她被四胞胎完全捆在了家里。
后世双独家庭里，四个老人+一位妈妈+一个月嫂，才能把一个小婴儿照顾好。
张春暖加上根苗婶子，再加上家里其他人的帮忙，完全没法同时照顾四个孩子。
更何况其中还有两个，因为生产不顺利，身体相较于另外两个孩子，要弱上不少，更要以千万倍的细心才能照顾好。
时间一转，进入六月。
天气开始一天天热了起来。
这天中午，张春暖和根苗婶子好不容易把四个孩子都哄睡了，正准备在院里纳凉着做些针线活。
两人才拿出旧布条准备糊鞋底，院门被打开了。
龙凤胎一身湿漉漉地走了进来，每走一步，都在院里的青石板上踩出一个水印。
张春暖正想询问两小，沈老爹手里拎着根竹条，和周老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前者冷着一张脸，后者满面尴尬。
“这是怎么了？你俩掉水里了？”
张春暖问了龙凤胎一句，没等两小回答，转头又问向沈老爹：“爹谁惹你不高兴了？”
村里人都知道，沈老爹最是和善，脾气又好。
平日里别说不跟人争执，就是红脸的都没有，总是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对谁都能说出对方的好
难得见着他那么生气的样子……
上次看到沈老爹那么生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张春暖回忆了一下，好像真没有印象了。
沈老爹手持竹条，挥舞两下，发出“唰唰”的声音。
这还是空甩，要是甩在人身上——
嘶，肯定火辣辣的疼。
听到这个声音，龙凤胎瑟缩着，连连后退。
张春暖见状，心中了然。
肯定是龙凤胎惹他们爷爷生气了！
也不晓得两个淘气鬼又干什么事了，惹得沈老爹如此生气？
龙凤胎今年秋天就满六岁了，从出生开始，就好吃好喝养着，个头窜得比村里八九岁的娃儿都高。
因为最近伙食油水减少，脸上的奶膘消了一些，兄妹俩的样貌越发不像起来。
哥哥沈十七五官像极了他那个短命的爹，只有神态上与张春暖这个当妈的有些相似，而妹妹沈八月则正好相反，跟亲妈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两张虽不相似，却一看就是亲兄妹的两小身着湿衣，可怜巴巴地站着，时不时抬头拿眼睛飞快地去瞟沈老爹。
被疼爱的孙子孙女这样瞧着，沈老爹心中的怒意退了一半，却仍板着脸，跟张春暖说道：
“他们俩跟村里的娃儿去河里游水去了！人家都是八九岁，最大的都十岁的娃了，差不多是在河里泡大的，他俩就跟着人家去了！”
说到这里，他专向龙凤胎：“你俩晓得那河里有多深吗？要不是小石头跑来找我，你俩淹死了都没人去捞！”
沈老爹想到自己着急忙慌从老周家跑到河边时看到的场景，不禁后怕，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手中的竹条唰唰两下，抽在龙凤胎的屁股上。
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再加上龙凤胎此时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紧接着肉，只抽了两下就疼得哭爹喊娘起来。
张春暖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糊鞋底上，对龙凤胎的哭喊声置若罔闻。
该打！
打疼了，才会把事情记在脑子里。
根苗婶子看到哭作一团的龙凤胎，面露爱怜，想开口劝，又不敢吱声。
毕竟孩子亲妈都没说话，她一个暂住帮工的，哪好说话。
张春暖听到龙凤胎哭喊着妈妈，头都没抬道：“不想被被爷爷教训，那么你们俩想让我动手？”
龙凤胎一边哭一边疯狂摇头，
爷爷打人虽然痛痛，但妈妈打得更痛。
沈老爹看到龙凤胎双手护着小屁股，张嘴哇哇大哭的样子，又心疼不已。
丢下竹条把兄妹俩搂在怀里，哄着：“不哭了啊，爷爷不打了，你们以后要听话，不能去河里玩，晓得吗？”
此时沈十七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点头，磕磕绊绊地保证道：“晓…晓得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带妹妹去水边，爷爷，我晓得错了。”
与积极认错改正的沈十七不同，沈八月此时哭得根本听不见外界人的声音，一心只沉浸在“被爷爷打了”的事情中。
只要想到这件事，小小的沈八月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淌。
呜呜呜——她不要喜欢爷爷了！
沈八月心中认定了这个想法，无论沈老爹怎么哄都哄不住。
直到周老爷子看不下去来把沈八月抱到一边，哄了许久，才把小人儿哄睡着了。
晚上，和周浩然躺在床上时，张春暖说起这件事。
“我想着是不是送十七和八月去上学比较好……”
人厌狗嫌的年纪，在家尽惹事，还是送去学校关着比较好。
张春暖把想法跟周浩然一说，得到了他的高度赞同。
“正好他俩快八岁了，等秋天开学了就送他俩去大队小学好了。”
张春暖对纠正龙凤胎的年龄这事已经倦了。
反正周浩然是怎么说都说不通，认准了虚岁就是真实年龄。
不过她不想等到九月份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再送龙凤胎去学校，她想明天就去和平小学问问看能不能插班。
还要留龙凤胎在家待三个月？
想都别想！
今天能去河里深水区玩水，明天说不定就能去跳坑了。
兴许是因为一张春暖最近的精力更多地是放在四胞胎身上，对龙凤胎的关注度没以前那么高了。
孩子虽小，不代表他们不懂。
不然向来乖巧听话的沈十七怎么也去河里玩水了呢？
张春暖在前世听说过类似的事情，知道十七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娃儿大了，不能老跟在亲妈屁股后边，他们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上学。
“明天你去和平小学找杨光辉问问，看能不能让十七和八月先去一年级听两个月的课，要是期末考试他俩能跟上，九月份就直接念二年级去，跟不上到时候再报一年级。”
张春暖听到周浩然应下后，翻了个身，就着最舒适的睡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