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燕元洵不好睁眼说瞎话，只得无可奈何的点头：“……是。”
果然如此。
时昭并无意外，格外冷静的想。
——燕元洵定不是他口中所言的商贾之子，否则如今他家破人亡，刺客何必锲而不舍的追杀他？
他究竟是何身份？
时昭心思百转，一眨不眨看了燕元洵好一会。
燕元洵坦然回视。
两人对视好一会后，竟是时昭先移开目光。
“这样啊。”她轻描淡写带过这个话题，起身指了个方向：“人是朝这边跑的，追。”
燕元洵敛下眸光，神色不明。
虽说黑衣人的轻功已出神入化，可他负伤逃走，一路在雪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格外显眼。
顺着血迹，几人追到一座山上。
这座山人迹罕至，地形交错复杂，藏着许多用肉眼难以寻到的山洞。
四处分明不见人烟，其中一个山洞内却有火光摇曳。
有人惊呼一声：“大侠，你怎么受伤了？”
这人的声音颇为耳熟……
时昭眸光微动。
“咳……咳咳！”黑衣人未语先咳嗽，不见先前嚣张跋扈的气势，“拿、拿药来。”
“哎，哎！大侠你等一会……你们还愣着干嘛？药呢！”
里头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约莫是吃了药，片刻后黑衣人的呼吸平稳了许多，那道耳熟的声音焦急万分地问。
“大侠，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功亏一篑。”黑衣人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往外蹦，“没把人杀死。”
“什么？！”那人的声音拔高了许多。
在这瞬间，夜色中的时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声音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土财主！
这倒是有意思了。
“又是他。”燕元洵显然也认出来了，似笑非笑的轻声道了句。
“主子，时姑娘。”冷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动手吗？”
燕元洵并未回答，足尖在地上一点，直接飞身而出。
冷辉只觉得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回过神时手边已经空无一人，立马也跃进山洞。
“主子，等等我。”
这一番折腾，自然惊动了山洞内的人。
“什么人？？”
等三人一前一后进山洞，里头的黑衣人已拖着伤体起身，旁边则是慌慌张张的土财主。
不比先前的风光，土财主如今满身狼藉，已与外头的流民一般无二。
两人身后还有三人，看着也破有些眼熟。
时昭记性一向好，一眼认出他们是土财主的狗腿子，心想这三人倒是忠心，这还不离不弃呢。
看见时昭，土财主眼前有慌乱一闪而过，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不对，是他要杀你的，和我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别动我！”
这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时昭哭笑不得。
刺客的心神不在土财主身上，因此并未反驳，直勾勾看着对面三人：“你们竟然追上来了……”
他喉间溢出一声讥笑，脸色紧绷：“何必赶尽杀绝呢？”
“这话倒是好笑。”时昭歪歪头，似笑非笑道，“今日我若不杀你，来日你就会领着人杀上门，我们不过是以绝后患罢了。”
刺客眼神阴沉，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决一死战了。
既然如此……
他缓缓拔剑，率先出手：“本来想放你们一马，不料你们找上门，那就怪不得我了！”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冷辉迎了上去。
这个黑衣人为刺客之首，武功比起另两人高上许多，冷辉独自一人招架要费一些力。
趁此功夫，土财主步步后退，想趁乱逃跑，不料才退两步就撞上一堵肉墙。
燕元洵垂眸，目光比夜色还凉：“张老爷，往哪里去？”
“我、我……”土财主吓傻了，眼睛瞪成铜铃，磕磕绊绊好一会，说不出一句话。
“咱们怎么也算是老熟人了，见了我们，你怎么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时昭倚在石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无话和我们说吗？”
土财主笑得比哭得还难看，这可怎么办？
他的手搓着衣脚，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一声不吭，又转身就跑。
时昭侧身一闪，正好挡住他的去路，这时狗腿子张牙舞爪扑了上来：“老爷，快跑！”
燕元洵不慌不忙，待一个人扑到近前，挪了一步脚。
随即伸手揪住男人的衣领，轻轻一甩，男人就如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撞上石壁。
“咳，咳咳！”
另一人虽心生惧意，但还是冲了上来。
“我杀了你！”
他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朝着燕元洵横劈下，后者折腰避开，身形快得只剩残影。
男人又是回身一劈。
燕元洵步步后退，姿态却是游刃有余的。
男人手里的刀挥得密不透风，“嗬嗬”喘气，追着他跑，然后力气很快见底。
燕元洵抓住良机，探出手，不偏不倚握住男人的手腕，稍一用力，男人就不由自主松开手。
噗通——
大刀落地。
燕元洵往后一闪，手肘抵在他的脖颈，淡声道：“别动。”
被制住要害，男人想动也不敢动，脸红脖子粗：“你，你放开我！这样算什么好汉！”
时昭适时抛给燕元洵一条麻绳：“留人一条命，一会我有话问他们。”
麻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燕元洵伸手一抓：“好。”
他三两下将男人捆好，剩下的一个打手和土财主已不成气候，很快也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
另一边。
冷辉和黑衣人打的不分上下。
黑衣人举剑挡住一招，两剑撞出火花，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他想，不能再等了。
燕元洵料理好土财主，下一个就是自己！
以一打多，自己毫无胜算。
如此想着，他抽回剑疾退几步，将手伸到袖中摸出一物，抬手一扫，无数银针飞向冷辉。
暗器！
冷辉慌了一瞬，左右挥剑。
暗器撞在剑上不断发出“叮当”声，黑衣人不欲恋战，转身却见燕元洵已不知何时堵在了门口。
他嘴角含着浅笑：“用暗器偷袭……这非君子所为吧？”
……完了。
黑衣人的手慢慢垂下，绝望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