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的功夫时昭也不浪费,从大堆小堆的行李中翻出一个罐子。
塞子一拔,一阵油酥香四散。
小七咽下口水,眼巴巴凑过去看:“时姐姐,这是啥……哇是油渣,好香啊。”
离得近了,时昭听得见她咽口水的声音,哭笑不得:“小馋猫,算了,给你尝尝一块。”
她用勺子掏出一块油渣,小七迫不及待用手抓起,塞进嘴里。
为了保存时间更长,油渣放的盐略多,不过时昭时昭又洒了糖,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对于吃惯了野菜糙米的小七而言,这简直是山珍海味。
“唔,好吃!”
小七囫囵咽下,又眼巴巴去看时昭手里的罐子。
“不能再吃了。”时昭摇摇头,把罐子往身后藏,眼里虽然含着笑,语气却不容置喙。
并非她舍不得,只是油渣是凉的,吃多了恐怕会伤肚子。
好在小七也不软磨硬泡,很快收起失落,围着她转来转去:“时姐姐,你拿油渣做什么,是要煮汤吗?”
油渣煮汤实在难以下咽,时昭可不打算委屈自己。
她言简意赅道:“做馅饼。”
说着话,她扭过身从行李里抽出砧板。
手气刀落,伴随着“咚咚”的声音,油渣被剁成碎末,再加入一些韭菜和调料,颜色诱人。
时候掌握的正好,面也发好了。
时昭将面分成几份,将油渣包进里头,再按压成饼,另起锅烧油,等油温差不多后下馅饼。
噼里啪啦——
油花迸溅,催出诱人的香味。
小七两手揣在袖子里,在旁望眼欲穿的守着。
香味四散,钻入四周村民的鼻中。
苏城一家并未开火,正抱着干巴巴的饼子啃,饼子干得难以下咽,吃一口就要喝一碗水。
这也就罢了,还没滋没味的。
苏城一向不肯在吃的上委屈自己,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哼,要是你们成器点,咱们至于天天吃这东西?”
他一肚子闷气,把饼丢进雪地,苏华瞅了他一眼。
“爹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一路你不是没瞧见多少人饿肚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当自己还是村里的金疙瘩秀才?
苏华也不惯着他,把饼捡起来,拍了几下后塞进怀里:“既然爹不吃,那我吃。”
“哎!”苏城盘膝坐着,见状瞪大眼。
他只是发发脾气,可没打算不吃!
但苏华可不惯着他,直接走了。
自从他亲眼目睹爹想让娘葬送在雪崩里后,父子之间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偏偏苏城理亏,不好和他理论。
白养他一场了!他咬紧牙关,好在方才半个饼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不至于挨饿。
至于苏华,走远后将饼掰给弟弟一半。
苏木也不推辞,拿了。
兄弟两个头对着头啃饼,苏木的眼光总忍不住朝时昭家飘,忍不住道:“也不知她又是拿来的肉。”
“谁知道呢。”苏木也眼红。
乡下家家户户养着家禽,可那是要拿到城里换钱的,至于自家,逢年过节才有几片肉塞牙缝。
哪像时昭家,顿顿烧不了肉。
两兄弟像打翻了一肚子的醋,酸的要命。
“也不知她哪来的钱,有那么多肉……”苏木收回目光,低哼了一声。
苏华撕下一块饼,一边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道:“这还用问,她爷爷是村长,平日一定没少捞油水。”
“大哥说的是。”
没凭没据的事,两兄弟却说的煞有介事。
“唉,要不怎么说呢。”苏木忽然抬起头,对天感叹,“要不是爹娘以前把事做绝了,那死丫头敢不把肉分给什么?”
要是她敢,那就是不孝之女!
村里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她活活淹死。
可如今后悔莫及。
苏城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胡思乱想什么,赶紧吃吧,那死丫头攀高枝了,还会顾得上你?”
苏木“嘿嘿”笑了几声,摇头不想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翠花如烂泥瘫在树下,闻言眸光微动。
她想,若她一开始善待时昭,就不必撒谎让小飞上京,就能拿了乾王府的一百两银子安享晚年。
若她没把人卖给王癞子,她们就不会恩断义绝。
若是……
一步错步步错,刘翠花后悔了,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收留时昭。
这样也不会闹得家宅不宁。
可后悔无用,若是……刘翠花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的肥肉激动的发颤,她有法子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一股肉香再次被风吹来。
肉香味的来源是周福家。
这几日日夜赶路,大家早将狼肉吃的一干二净,可周福家还有燕元洵作为报酬给他的半头。
这时他简单加水炖,香味就足够诱人。
村民们咽下口水。
——想吃。
不知是谁喃喃自语的一句:“唉,到处燕公子找来时,我还防着他,要是我没犹豫,那些肉就该是我家的了。”
这样一来,那些肉就都是他的。
其它村民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旁边的人安慰他:“可当时咱们和他又不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话是这么说,男人的遗憾却不减。
不过如今想也无用了。
两个馅饼入肚,时昭腹中的馋虫总算安分了,一家人吃完后,馅饼还剩下五六个。
“昭丫头。”周康抹干净嘴,迫不及待道:“这馅饼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就拿去给燕公子了。”
又提燕元洵!
若不是理智尚存,时昭简直想问他自己和燕元洵谁重要。
罢了罢了,她端起装馅饼的盘子,没好气道:“我拿给他,爷爷你一把老骨头就别折腾了,好好休息吧。”
这时天色已暗得彻底。
火光忽明忽暗,燕元洵的脸浸在其中,晦暗不明。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头也不回问:“怎么过来了?”
“过来给大少爷送吃的!”时昭口气不好,把盘怼到他眼皮子底下,“免得我爷爷总是念叨你,吃吧。”
这些日子燕元洵在她家混吃混喝,早已习惯,面不改色地接过。
“多谢。”
馅饼皮薄馅多,一个有他半张脸大,每人吃两个足矣,燕元洵拿了两个,把剩下的递给冷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