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遭,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在最惨重的损失就是周文德棉衣,他还在嚎啕大哭,刘芝哄得口干舌燥,他还不肯停。
“我要棉衣!我要棉衣……”
刘芝去哪给他找棉衣?她头疼不已。
其余村民忙着收拾狼藉,无人理会他们母子二人,刘芝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灵机一动。
有了!
“好了好了,石头别哭了,娘有主意。”刘芝凑到他耳边,偷偷摸摸瞅了时昭一眼。
“时昭那个臭丫头,肯定还藏着别的棉衣,你去和她要,要是她敢不给你,你就闹,不就有棉衣了?”
周文德渐渐止住了哭声,
他被周家人给宠坏了,以为天下人都会惯着他,当即和刘芝一拍即合,挣扎着要落地。
“喂!臭丫头。”
声音自身后响起,时昭眼皮子一跳,这是在叫她?
确认四周并无第三人,他缓缓转身。
视线往下,一个小萝卜头——周文德昂首挺胸,颐指气使道:“臭丫头,我棉衣没了,你重新给我找一件。”
那一瞬,时昭疑心自己听错了,这人哪来的脸?
“你说什么?”她觉得荒唐,不由笑出声。
“你听不懂人话?”周文德小嘴嘟得能挂油壶,奈何实在想要棉袄,便勉为其难重说一遍。
“我想要棉衣,你要是找不到,就把你身上这件给我!”
确认自己并未听错,时昭笑意不减反增,一字一顿道:“你想要棉衣啊……”
别说她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他。
正巧,她正愁如何算账呢,他就送上门。
这一番苦心,时昭自然不能辜负,手掌朝上,摆在周文德面前:“要棉衣?简单,拿钱来。”
“你敢和我要钱?”周文德睁大眼。
“为何不敢?”时昭好整以暇的打量他,指尖一戳他的额头,留下个月牙形指印。
“你!”周文德捂着额头,怒目而视。
他是家里的小霸王,连村民也不敢贸然招惹他,免得平白惹一身腥,但时昭不以为然。
一个熊孩子罢了,何惧之有?
心里想着,她嘴上更不客气:“我事先说过,若是损坏了棉衣者,需照价赔偿,你不想着赔钱,还想要新的?做梦去吧!”
话音落下,她懒得再多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周文德自小到大被家人捧到了天上,现下被她贬到泥里,一时接受不了,眼中涌上雾气。
“娘,娘!她欺负我!呜呜呜……”
说不过,他就开始找靠山。
时昭本想置之不理,不料才抬步,周文德竟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你不许走,我要让我娘揍你!”
她一时不防,下意识踢了一下脚。
这一踢可不得了,正好踹在周文德的腹部,他手顺势松开,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啊,我的肚子好痛,我的肠子断了,我要死了……”
这么胡乱叫了一通,村民们纷纷侧目,一直留意着这头的刘芝大叫一声,张牙舞爪冲过来。
“时昭,你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这下可就麻烦了,时昭面无表情的想,稍稍避开一步,正好让刘芝和她擦肩而过。
刘芝收不住势,直挺挺倒入雪地。
“呸!”她吃了一嘴雪,手脚并用爬起来,心知打不过,拉着自家儿子抱头痛哭。
“夭寿了,大家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光天化日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哭的倒是像模像样,可眼角连一滴泪也不见。
母子两的哭声此次彼伏,吵得人脑瓜子疼,等周成顺闻声赶来,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时昭的鼻子骂。
“好啊时昭,平日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忍再忍,没想到你得寸进尺,今天未免太过分了!”
此情此景,时昭像看了滑天下之大稽的戏,忍俊不禁。
这家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她算是长了见识,慢悠悠的重复:“忍我够久了……是吗?”
“不然呢?”周成顺横眉怒目。
乡亲们看有好戏上场,将几人围在中间,周正明拄着拐杖赶来,恶狠狠瞪周康。
“瞧瞧,你们收养的好孙女,成何体统!”
时昭将脸上的笑意悉数敛起,寒声道:“那就别忍了。”
“说吧。”她目光清透,仿佛能看穿他们一家人打的如意算盘,“你们想要如何?”
不等周成顺说话,刘芝已等不及地狮子大开口。
“我家要肉,还要钱!”
她装模作样地拭泪:“哼,你把我家石头打伤了,要不是我看在你爷面上,绝不会轻饶了你,这样吧,你拿来十斤肉,还有三两银子,我就饶你一次。”
“哦?”时昭抱着手,将周文德上下打量一圈。
虽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还是看得出他面色红润,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这是把她当冤大头了。
时昭看破不说话,直截了当道:“不可能。”
“好啊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刘芝顾不得上再演,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
“我是给你爷几分薄面,你别把自己当回事,今天这肉和银子,你不想拿也得给我拿!”
“我就不拿。”时昭微微一笑,“你来抢啊?”
她显然是没把周家人放在眼里,刘芝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捂着胸口“嗬嗬嗬”的喘气。
这小贱蹄子,看她不撕烂她这张嘴!
一股怒气直冲刘芝的脑海,抬起一只脚脱下鞋,气势汹汹扑向她:“你以为我不敢吗,给我拿来!”
周秀吊起了一颗心,失声喊道:“昭儿!”
人群之外,燕元洵不由上前一步。
刘芝做惯了粗活,生得一幅不输男儿的魁梧身材,时昭与她相比,无异于一只小鸡仔。
可时昭不仅不避开,反而迎了上去。
风雪自她颊边刮过,照出一片冷意,她张开五指握住刘芝的拳头,轻而易举翻转手腕。
咔嚓——
筋骨错位声惊喜可闻,刘芝大张的嘴能塞下鸡蛋,下一瞬,哀嚎声划破天际。
“啊!”
时昭又是一拧,刘芝的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如断线的风筝落入雪地,惨叫声愈发凄厉。
“啊啊啊——”
做完这些,时昭从怀里摸出手帕,仔细将指缝擦净,仿佛才碰了件肮脏至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