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还有够别致的。”
跟着李文荣走进山上的破庙,钱小九忍不住调侃道。
“是你们赖着要跟来的,现在倒是嫌弃起来了。”
“我师父可没有嫌弃,这些年我们住过的破庙,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别以为背了两把剑就是大侠了,要我说,你们俩连路都看不见,还是早点回家种田吧。”
听到这话,钱小九也是一脚踢在李文荣屁股上。
“少废话,赶紧带路。”
“嘁,就知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走进庙内,师徒二人就听见两声咳嗽,随后一个小女孩从石像后钻出,看到来人后,立马小跑着来到李文荣面前。
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裳,跑起来像一只蹒跚学步的企鹅,若是她此时左脚绊右脚摔一跤,雨黑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但她早已习惯这一身大一号的衣服,李文欣从背后掏出一个花环,将之递给自己的哥哥。
“哥,这是我用后山摘的野花编的,好看吗?”
李文欣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文荣,那单纯的眼神里只透露出三个字:快夸我!
其实说是花环,就是用几根狗尾巴草绑在一起,再插上几朵野菊花,简单朴素的风格倒是和这破庙极为搭配。
但李文荣还是将之戴在头上,一脸自豪地向师徒俩介绍:
“这是我妹妹,是不是很可爱,不用羡慕,羡慕你们也不会有。”
“小欣,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来这里吃顿饭就走。”
“好耶,哥哥很少往家里带朋友呢。”
李文欣蹦蹦跳跳到钱小九和雨黑面前,伸出手来:
“我叫李文欣,希望你们能多照顾一下我哥哥,他人可好了。”
师徒二人看着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也是宝贝不已,连连答应。
“你妹妹可比你懂事多了。”
“哇!”
李文欣看向一旁的大黑牛,这种动物她只远远地在富人院子里望见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
“哥哥,我想骑这个。”
李文欣望着雨黑,眼神里全是迫不及待。
“这,好吧,反正我也是骑大黑牛长大的。”
雨黑将李文欣抱上黑牛,李文欣一到牛背上就变得兴奋起来,止不住地大声呐喊:“驾驾驾。”
李文欣每喊一声,大黑牛就不情愿地动一下,李文欣感觉自己像草原的牧马人,正在驾驭战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之上,丝毫没有注意胯下的老黑牛发出疲惫的嘘声。
“姑奶奶,这老牛岁数已经不小了,再这么折腾,今晚我们就要吃牛肉了。”
“好吧,牛牛这么可爱,我不要吃牛牛。”
“小欣,快下来,你的病还没有好,过一会还要吃药呢!”
听到这话,李文欣才缓缓地从牛背上爬下来,呆呆地坐在地上。
李文荣转过头看向师徒二人:“我妹妹有先天性心弱,不能这样剧烈运动,劳烦你们照看着些。”
看到妹妹这么开心,李文荣也是第一次对这师徒俩有些好感,因此态度也变得稍许恭敬。
“你们的父母呢?怎么会把你们留在这个地方。”
“他们都去世了。”
李文荣平静地摘下花环,将之放在一旁。
“我娘在生小欣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至于我爹……哼,就是那个天杀的县令。”
李文荣面色冷酷,表情怨毒得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曾经我爹也是镇上一等一的铁匠,他打出来的剑,离地三尺落下,可入地三寸。
但他每月只愿打一把剑,方圆十里想要一把好剑的人都要来排着队求他。”
“三十天才一把剑?”
雨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般的铁匠两到三天就能打出一把,甚至有些偷工减料的一天能打出好几把,毕竟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收入。
可听李文荣所言,他父亲分明是一个真正的匠人。
“没错,他其余的时间都在铸造另一把剑,那把剑他打了七年,却还是没有完成。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爹这样会很穷,可并非如此,我爹每一把剑价格都不便宜,但来找他铸造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他只用了一年,就在罗丹县内置办了一处不小的房产。
原本一切都会变好起来,可直到那个县令的到来。
那家伙在京城里有个做大官的亲戚,这件事罗丹县人尽皆知,也正是如此,他才挤走了上一任人人称赞的好县令。
他上任以后,加重赋税,拉拢豪绅大肆揽财也就算了,结果他得寸进尺,一日,他广布告示,称要回收全县人民的地契,验明真伪后返还。
他话说的倒是轻巧,可地契一旦到了他手上,能做的手脚可就多了,到时候还回来的是真是假谁能知晓?
也正是如此,我父亲和几个性子烈的叔叔站了出来,直接将告示撕掉,并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地契交给他们。
从此以后,县内的大户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米,盐,布,甚至打铁所用的原料,只要我父亲他们去买,必然比平常贵上三到五成,我父亲无处申冤,只能默默吃下这哑巴亏。
本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了,没想到,那狗县令居然一直对我父亲怀恨在心,几年前藩王造反,战乱不断,于此同时也需要大量的兵器。
我父亲作为十里八乡出名的铁匠,自然是免不了要响应朝廷的征召,可周围无人不知李铁匠三十天一把剑,那县令偏偏要难为我父亲,要他十天拿出三百把剑,称若是交不上便以延误战机的罪名处置他。
当时周围人都劝他服个软,跟县令好声好气地道个歉,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可他偏不。
他召集了附近所有搭得上话的铁匠,那些铁匠仰慕我爹的手艺和作风,也是二话不说都来帮忙,十几个铁匠铺同时开工,终于在最后一天将三百把剑铸成。
在交货的那一天,我清楚地看见那个县令连续说了三遍‘不可思议’。
但多半是忙中出错,那批剑在运输过程中竟然出现了折断,要知道还未开战先断兵器这是极其不吉利的事。
扰乱军心罪,我父亲最后死于这个罪名,我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本本分分地做一个铁匠。”
砰!说到激动处,李文荣一锤砸在地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个狗县令,我迟早会亲手将他的狗头砍下来。”
雨黑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想不到芝麻大一点的官,都能在这里作威作福,后来呢?你们兄妹俩怎么住到了这个地方?”
“我爹死后,县令找人将我家的地契抢走,还将我和小欣从家里赶了出来。
铁匠铺的钥匙也被他偷走,就连那把我爹打了七年仍未完成的剑,都被他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