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这样的宴会对我来说还真是头一回,从我吞噬的那些人的记忆中,我吸取了一些经验。
原本以为马丁会按照常规的流程,对并不是很熟悉的双方,都有个关于个人的特殊介绍。
但是马丁没按套路出牌:“陈先生、武女士,请原谅我没有把这次的宴会档次定的更高一些。
我是这样想的,在以后的生活中,我们两家会越来越熟悉,关系也会越来越融洽。
现在我们搬到了隔壁,以后都是邻居,我想把这次的宴会定义为家宴,我觉得这样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吗?”
武姐还是保持着家乡的那种谦卑,对于帮助过自己的马丁,虽然心存疑虑但是表面看起来还是很尊重的。
武姐都没反对,我能说什么呢,无所谓的耸耸肩。
马丁在得到了我的认可之后,便说:“我和我的家人,都是教会的成员,我们习惯在餐前有个祷告的仪式。
希望不会让你们感到尴尬。”
我稍微眯了一下眼,我知道在这个国家,有宗教信仰并不被排斥,相反还是国家信仰。
但我对这种心怀信仰,却依然违背教义,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行为,是很嗤之以鼻的。
武姐似乎不以为然:“马丁先生,不必那么客气,请!”
我依然没说话,不想马丁在自己家人面前那么没面子,也不想让武姐现在就看出什么来,我还需要试探武姐对于异能的态度,我不想因为异能,影响了得来不易的宝贵情感。
马丁的眼神落到我的身上,我没搭理他,假装闭上眼,轻微的颔首,算是同意了。
结果,在马丁一家人在祷告的时候,我看见武姐也跟着煞有介事的祷告着。
我把身子探出去,抻着脖子问武姐:“姐,你也信这个?”
武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没说话,这个场面下,倒是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好不容易熬过这几个人的祷告行为,我挪了挪椅子,离武姐近了些:“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神?”
挪椅子的这个行为加上声音,引起了马丁一家的注意,武姐尴尬的对他们笑,我才注意到这个情况。
马丁及时的为我化解了尴尬:“你们姐弟的感情令人羡慕,那我们也坐近些。”边说,马丁边从主座上挪到了他妻子旁边。
我观察到他妻子有一丝的不解,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很佩服这个女人,脸上表情变化的很快,如果不是我扫到之前她的眼神,很难发现。
这时候武姐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声音不是很大:“你别这么没礼貌,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国内长大的。
我们是个兼容文化的国家,我们有五十七个民族,要尊重别人的信仰和习惯。
我虽然是在无产阶级思想的灌输下长大的,但是不妨碍我融入其他民族的文化里。”
武姐稍稍探了一下头,声音更小了,要不是我各种感官敏锐,我可能都听不见:“你不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吗?
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国家的移民能快速融入其他国家的文化里吗?
咱信奉的是实用主义,管你什么神不神的,对我有好处,我就拜你。
别提什么信仰,旅游的时候,那是见什么拜什么。
你看道教跟佛教敢跟抢共产主义的信徒吗?
记住姐一句话,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不吃亏。”
武姐的这番话,让我对人类,有了新的认知,同样是从一个国家教育出来的人,武姐和叶启凡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马丁举起了酒杯,说了些废话,我也跟着尝了一下这红黑相间的酒,呸,真难喝,我把酒给吐到酒杯里。
一转眼就已经看到了武姐那杀人的眼神,得,我在她心里又惹祸了,这要是个小孩,这时候的画外音应该是这样的。
武艺凡:“陈锋,皮子紧了是吧,你等客人走的……”
完整的童年啊。
不过,没有画外音,都是我根据叶启凡的记忆,胡乱想的。
马丁再次帮我化解尴尬,他其实是把酒咽下去了,看到我这样,又喝了一口,学着我的样子把酒吐到酒杯里,然后朝着管家大吼:“管家,这酒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酸?怎么保存的?你就让我用这种酒招待我最尊贵的客人?”
我看着管家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马丁的反应是真快,不免生出留他一命的想法。
马丁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只有马丁的女儿,用舌尖又尝了一下杯里的红酒,精致的脸蛋儿上微微蹙眉,我猜她也疑惑,这酒……
事实证明,当一个具备威信的人,指鹿为马的说一件事的时候,只有心思没那么复杂的人,才会质疑。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马丁开始了他对武姐的吹捧。
什么武女士的行为是英雄的行为,应当歌功颂德,还要给武姐塑造雕像。
按马丁的话说,这是对恐怖主义最大的打击,国家都应当奖励,因为武姐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挽救了这座城市的声望,挽救了那些被害的,或者可能被害的人。
应该在联合国推广,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武姐这样的英雄,让全世界的犯罪率下降。
好家伙,马丁的彩虹屁吹的那个响啊,我就忍着笑,看着脸红到耳根的武姐,支支吾吾的发挥着家乡的谦虚。
没有,没有,没那么夸张,马丁先生……
我感觉武姐此时的词汇量,都没有教训我的时候多,反正是推都推不出去的盛赞。
你说不尴尬吗?其实都挺尴尬的,马丁的女儿已经给马丁翻了几次白眼了,马丁的妻子还好,附和着马丁的话,时不时的还显得惊诧不已。
看戏看够了,我觉得该和马丁谈谈了,还没等我传音,却听见马丁一句话就转到我这里了。
“武女士,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要郑重的和你商议,需要你的支持。
陈先生和我将进行一项计划,这个计划会在未来,影响我的一生,对我来说极其重要,所以暂时要对所有人保密,包括我的家人。
陈先生在这项计划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我将这幢住宅以及里面的一切物品,赠送给陈先生,这里的一切将成为陈先生的私人财产。
手续我已经让助理办理了,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好让陈先生在未来的计划中,能在舒适的环境中,发挥自己的才能。
请不要拒绝我,因为这个计划事关重大,赠送房产在我这里,是重中之重,必须要执行的,这样我才能安心。”
马丁的妻子是第一个不淡定的,也是她今晚仅有的失态,但是还没等她说话,马丁的眼神突然冷冽的看着玛格丽特。
其他人没看到,我也是通过这双眼睛的透视,才看到马丁在他女儿看不到的角度,将叉子生生的弯出了一个角度。
我不知道马丁和他的妻子都经历过什么,但是我不得不佩服此刻的马丁,也佩服他的妻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玛格丽特知道,她必须闭嘴。
艾丽卡就不一样了,直勾勾的看着我
武姐自然是一脸懵,马丁的话里已经说了,保密程度连家人都不能告知,武姐应该清楚轻重。
此时我对马丁竖起了大拇指,原本是让马丁自己和武姐沟通住宿的问题,马丁这么说,武姐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看着武姐在相互捏着自己的两只手,可能她在纠结,看了看我,才对马丁问了一个问题:“我只想问,会有生命危险吗?”
马丁也是一愣,看向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玩笑似的说:“比走在大街上,被不知名的枪手打死的概率低很多。”
然而武姐的表情就显得很严肃了:“小锋,生命只有一次,不是游戏,没有存档让你读取。”
武姐这样说,我知道她的担心有开始了:“姐,没有人能保证说,自己一辈子不出意外。你看这世界每天都有人因为意外死去,那些人都预料不到啊。
即使是最厉害的医生,也无法向病人的家属保证,一定能把病人治好。
只要人还在呼吸,就有可能面临各种危险。
我没有把生命当游戏,我会小心的。”
武姐张口想说什么,似乎是犹豫了,看了看马丁,才对我说:“我不知道你和马丁先生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力,能改变像马丁先生这样身份的命运。
我只想你知道,富贵都是过眼云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我想看到的是你平安的过一生。
不要冒什么不必要的风险,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可死去。”
说实话,我很不理解武姐的思维方式,对她的过去也只有片面的了解。
我只是觉得,不管我想干什么,她都在有意无意的阻挠,似乎我自己就做不了什么正确的决定一样。
“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说过我有我独立的人格。
你知道吗?有一种家长,对孩子有恐怖的掌控欲。
无论孩子做什么决定,只要和他们的认知有冲突,就会觉得孩子的决定是错误的。
孩子没有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他们就会暴跳如雷。
如果说孩子小,认知有限,家长适当的干预我可以理解。
可是你看,那个明星小甜甜都多大了,可她依然毁在了她家长控制欲的手里,这难道还不足以警示吗?
何况,我还不是孩子。”
武姐看了我足足五秒钟,才说:“你是觉得我管得太宽了吗?”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情绪,顺口说了一句:“是。”
武姐沉默了,没有说话,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没有泪水,眼圈也没红。
她没有流泪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让我的心情格外的烦躁。
这次马丁没有为我解围,可能站在他的角度,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我想要发泄,又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实际上我都不知道我在烦躁什么。
于是我起身离席往外走,糟糕的情绪让我忘了传音,直接脱口而出:“马丁,跟我来。”
花园里有一片宽敞的草坪,我就躺在草坪上,仰望星空,漫天的繁星里,没有我来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看了多久,马丁就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站着。
我问他:“你很怕我吗?”
“是的。”
马丁的回答很直接,和宴席上的风格判若两人。
“截止到目前,你的表现我都很满意,不会对你不利的,安心为我做事吧。那些财产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武姐的身份,什么时候可以搞定?”
我问了我最关心的两个问题,等待马丁的回答。
“老板,武女士的身份问题,会比那些遗产处理的快。正常途径,也要三个月以后。至于那些遗产,我担心一旦开始触碰,就会有麻烦。
我不想给老板带来困扰,但是有些事,绕不过去,就是和那些人相关的人和部门。
一旦我开始处理,就会有人顺着我,摸到老板你的身份。
无论是人还是政府,对我们来说,都是要面对的。”
我坐了起来,盯着马丁,试图给他一些压力:“你质疑我的实力?”
“不敢,我只是怕死,怕连累家人。
我这个职业,做到一定的高度,能够有机会接触到一些特殊的案子,其中就有关于异能失控造成的赔偿案件。
我当时还只是别人团队里的成员,没能了解更多,我的朋友警告过我,不要试图去探查,政府有专门的部门处理,稍有不慎会和其他相关的人一样,消失。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些遗产处理起来,一定会引起那个部门的注意。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跟老板你汇报,一切还是按照老板你的命令执行。”
我没想到马丁还有这样的经历,而马丁所说的话,我不是没想过,可我不能像武姐那样,因为担心,或者说因为怕,就不做。
像我这样的,躲是躲不过的,再次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不了解对手,根本不知道对手都有哪些手段。
会不会有那种,一眼就能分辨出你是不是拥有异能的人或者机器?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越晚被发现,对我越有利,因为我现在还不具备对抗整个未知世界的能力,更主要的是,我现在有软肋,武艺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