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白羡如今不知为何,身上的力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灵魂的气息也几乎探查不到,跟个普通人差不多。
小孩此刻还算懂事,安静着不给他找麻烦,他将他圈进蛇尾中,隔离开温度慢慢地游上了岸。
出到水面时,蓦地就对上了一张存有三道爪痕的脸。
对方也同样被他猝不及防的出现给吓到。
重景狱:“……”
孔涟:“……”
两人大眼瞪小眼,重景狱刚准备开口,对方突然抽身上来,一股冰凉刺骨的水花直接往脸上甩。
脸上的血液瞬间被冲干,费了许久都止不住血的伤口都兀地凝住。
重景狱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才看清当前的场面,倏地眉头一皱。
周围是一片冰面与连绵的雪山,小孩被安全地放到了冰面上。
而孔涟则脱力地坐在地上,长发凌乱地黏在身上。
尾巴上有一排洞穿的伤口,估摸着是因为水温水压的缘故,血液止住了没过多地流出来。
“你怎么回事?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重景狱想要靠近,却被一旁方才还安静的小孩给挡在了身前,对方呲牙怒瞪着他,示意他退下不许靠近。
如若他不是个人形,他都以为是某只狼了。
等等,某只狼……?
他错愕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微长的头发由于海水的缘故黏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
但也能从五官中瞧出,面前这小孩像极了少年期的纪白羡。
他眨了眨眼,看向对方身后的人,“你什么时候生二胎了?”还这么像那厮。
话落,他就收到了对方那宛如看智障的眼神。
重景狱瞬间明白了过来,所以这小孩还真是那人啊。
他叹了口气——太可惜了,此刻不能用法力,不然他一定会记录下来嘲讽他。
对方狼狈到只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可惜天不如人意,天道那婆娘也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法力没办法使用,方才打架打着突然一个脱力差点就丧命大海。
孔涟没那么多空闲去问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言简意赅地说:“把你镰刀拿出来。”
“做什么?”
重景狱挑了挑眉,将镰刀化出递过去。
镰刀是他的半生武器,即便没有法力也是能够幻化的,只不过威力会有所削弱罢了,就像孔涟的半生武器是毒箭一样。
镰刀差不多一米七那么高,孔涟直起身子,将毒液与血液混合抹在镰刀上,下一瞬,将镰刀猛然脱出砸到冰面上。
霎时,天崩地裂,海浪翻滚,异空间以极快的速度崩裂开来。
重景狱瞬间懂了他的意思,镰刀是上古就存在的死神勾魂之物,威力不可小觑,再加上蛇神的毒液血液,两者相混。
刀锋直接打到海底随后扩散开来,没一个生灵能够逃脱这样的攻击力。
所有的生灵死了,异空间也就全然崩坏了,而其主人也会遭到反噬。
重景狱内心“啧”了一声——这人够狠,不愧为被世界法则选中的继承人。
他忽而有些嫉妒起纪白羡来。
随着异空间的崩裂,几人回到了现实之中。
不知道顾瑜是如何处理的,回到婚礼现场时已经没了人。
孔涟瞧了眼旁边的位置,小孩两手环胸地坐在座位上,有些好奇却为了保持尊贵地微不可察地向四周瞧。
忽而,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立即转了回去,那露出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
孔涟心里好笑,跟当初的小狼崽还挺像,只不过进入青春期的这只崽更加地傲娇叛逆些。
“你说他不会一直这个样子吧?不如考虑改嫁了?”
身后的重景狱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来,悠哉悠哉地晃啊晃。
看见这人,小孩立即目露凶光地警告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一身黑的男人在说什么,但从对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也知其不善。
特别是望向身旁这人时,给他的感觉格外不好。
正当他思索着时,头发上覆上一只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发,他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收起了獠牙。
见状,重景狱“啧”了一声,有些不是滋味,出声有些不解地问:“你在梦境时是怎么发现他的?那人看你眼神不也挺变态的?”
“方式错了。”孔涟淡淡地回。
没头没尾地叫重景狱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孔涟眼帘半敛下,情绪难描地揉了揉小孩发烫的耳朵。
纪白羡不是毒蛇,而是猛兽,既没耐心也不会耍那么多的恶毒的手段,若是真把他惹了,直接了当地上去暴揍对方一顿。
他可能会有所隐忍,聪明的狼都是会以最快最狠的方式达到目的,当你以为他横冲直撞时,其实自己早已是对方的网下猎物。
下毒,斩树——他的阿白根本不会这样做,看着暴躁如雷跟平常无异, 但也仅是仿了其表不住意细节罢了。
他想起在三界时,雪狼出去打猎时总会带一支或一束花回来。
而在根部就常会绑上不知道从哪来的红绳,因为爪子不便,就会将其捆两圈再简简单单地绑起来。
他起初没在意这根红绳,后来才知道对方是跑去月老那里将代表着姻缘的红绳给“买”了过来。
后来成为小崽子时也常会如此,有一次还拉着顾槡一起将绳子给摸走,顺便还拔了人月老的胡须。
这么看来,从很大程度上来说,纪乘舟其实算是遗传了他父亲的脾性,但坏在坏在,纪乘舟没有那一把能锁着他的锁链。
后面他跟着萧冥天进到那间殿宇中时,入眼地算是他的画作,错落在一整个空间,每一幅画旁边都会挂着一束花。
画作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很平常的画,但都是他与他的生活,最后那一株海棠他挂在了一幅身着嫁衣的画上。
孔涟的目光不觉揉进了几缕月光,小孩怔怔地看着他,连高冷都忘记了。
——就是这种感觉吧,他看他时的眼神永远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