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刚从小区里出来,就迎面走来一个背着书包,皮肤白皙的少年。
少年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比向日葵还要引人注目。
这个场景在认识了萧送寒之后,顾瑜便时常看到,明媚的阳光总叫他隐隐不适。
萧送寒跑过来一把将人抱住,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有些委屈地说:“哥哥,这些天你都去了哪儿,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有些事要处理,”顾瑜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须臾便放开了他,“先跟我回去吧。”
说罢,两人便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顾瑜还没有蠢到问萧送寒为何找到这里的缘故,就凭萧家的实力,查到纪白羡的居所也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不知道少年在这里等了多久。
……
灰白色调的客厅中,萧送寒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地打量着周围。
顾瑜走过来,端给少年一杯水,坐到了他的对面,看向对面的人,这时才细细地打量起来。
少年的青涩与阳光无可饰掩,在他面前,总是格外地紧张,虽然微不可察,却在一些小细节上暴露了内心。
他有时候不能理解,这个少年到底在紧张什么。
其实顾瑜未曾细究过的是,每当对方放学时逆着光向他走来时,总会隐隐生起一种熟悉的苦涩与美好。
不知从何而来,追无可追。
“你似乎有很多想问的,”但还未等少年开口,顾瑜便直接将手上衬衫的袖口拆开,放到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瞧向他,
“胆子不小,都学会装监听器了。”
此话一出,对面的少年便顿时身子一僵,眼神有些可怜地瞅了几眼他,像只犯错的狗狗似的。
这个监听器其实从顾瑜会九重天之前就在的了,当时看到时着实惊讶到了他,看起来纯情得跟只小奶狗似地,却还做出在衣服身上装监听器。
顾瑜觉得有趣,便放任这个东西的存在,不该听的他自然不会让它录了去,只不过再次回来时,他就没再在这个监听器中动过手脚。
顾瑜笑了一声,往身后一靠,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也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萧送寒沉默了片刻,随后出声问,“你们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这份友谊还成立吗?”
话落,空气就陷入了寂静,少年垂着头,眼帘微敛,看不清眼底的情绪,瞧着有些失落。
忽然,萧送寒脑袋稍一重,头发被人摸了摸,对面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隐隐含笑的声音从顶处传来,“我们的关系永远成立。”
听罢,萧送寒眼眸立即锃亮起来,仰头粲然一笑,“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顾瑜回以一笑,退到旁边坐下,续续地解释起来,“我们接近你确实别有目的,你身上寄生着一颗珠子,我们需要他。”
“但无论我怎么试,珠子始终都没动静,因为我始终都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掀起眼帘看进他的眼底,缓缓出声:“从小到大,你有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事。”
萧送寒消化着顾瑜口中吐出的信息,闻言,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摇了摇头,“没有。”
随后突然间又不知想到什么,开口补充:“自从遇见哥哥和孔涟后,总有些画面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脑海里,特别是孔涟身上的清香,很熟悉,但此前我从未闻过。”
他回去时寻了好久这种香味,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顾瑜皱眉,“莲香?”
“不是,”萧送寒摇了摇头,“清香,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闻起来很干净,像是森林的味道。”
闻言,顾瑜愣了一下,记忆里,有只闹腾的小孔雀总是环绕在他周围,有次突然对他说:“哥,为啥咱两一个娘胎出来的,身上味道咋不一样呢。”
他不以为意地问:“什么味道?”
“那只没品味的狼说我身上有鸟臭味,”小孔雀气哼气哼地说,“你身上可香,清淡清淡地,像森林一样。”
“像森林一样的味道?”
“嗯,”萧送寒点头,“每次闻到,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瑜沉默了片刻,忽然倾过身,将头贴在他的侧颈,“你再闻闻,是不是这种香。”
对于青年突如其来地靠近,萧送寒大脑空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绷直不敢动作,熟悉的清香绕入鼻腔。
恍惚间,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人,长发飞逸,倾身贴在他耳侧,笑着问他,“有多好闻?”
他感觉他的喉咙在滚动,开口吐出的声音却是一个成熟男人的低磁的嗓音,他说:“很好闻。”
“怎么懵住了?”顾瑜退回原位,见对方还在愣神,奇怪地问。
画面销声匿迹,萧送寒愣愣看着他,说:“哥哥,孔涟和纪白羡都有前世今生,我们是不是也有?”
顾瑜被这话给弄得愣了一下,但随后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我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孔涟养在身边,记忆没有中断空白过,我并不记得有你。”
“是这样吗,”萧送寒有些失落起来,“如果我跟哥哥早点遇见多好,哥哥跟孔涟关系很好吧。”
“算是吧,”顾瑜微微摇头,“殿下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很少会同我一起相处。”
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连带着染上了些许柔意,
“殿下虽然少会干预我什么,但会特别细心,记得有次九重天下起暴雨,那时我还是只没化形的孔雀,玩心大起,就没去躲雨,一直在雨中踩着掉落下来的花瓣。”
他玩着玩着就觉得身上的羽毛湿黏得难受,正当他苦恼之时,落下的雨忽然停了下来,身上的羽毛也莫名其妙地变干。
可再往旁边看时,雨自然在戚戚沥沥地下着。
他似有所感地往后看去,便看到了坐长廊上看书的人。
那人未曾抬眼,也未曾说过半句,无声无息,便已是答案。
看似无足轻重的举动,可他却感觉千万年来似乎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会为他挡雨,纵容着他。
后来他问他为什么要给他挡雨,孔涟仅是淡淡地说:“淋的雨太多了,就无需再淋了。”
可那是他第一次淋那么大的雨,也并未在雨中待太久。
然后孔涟仅是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