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知道劝说无用,便想直接伸手将人带走,谁知还未靠近半分,就被一个透明的屏障给拦截了下来。
顾瑜:“……”得,感情这是把剩余的一点力气给用在下禁咒上了。
他无可奈何,拔出一条孔雀翎化成一盏幽绿色的古灯叫纪白羡给人放进去。
并吩咐在他还未回来之前不要让孔涟出来后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纪白羡透过若隐若现散发着暖光的屏障看向躺在里面蛇儿,见其明显安心了许多,
伤口也在缓慢地愈合着,紧绷的神经有了丝舒缓。
“若不是我坚强点,你就得冠上谋杀亲夫的罪名了,孔小涟。”
声音似喃似叹,氤氲着几分后怕。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古灯,就想要下楼,转身就看到一直呆在一旁的萧送寒,眉微挑,
“小屁孩,就你这胆子就别想着追老婆了。”
萧送寒回过神来,听到对方的话不悦地皱了皱眉——这人真是叫人讨厌至极,高冷,傲慢,不可一世,也不知道哪来的老婆。
他看了看古灯里的蛇,再联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仍有些不可置信。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接受过科学教育的正直团员,这些什么玄幻修仙鬼怪荒诞虚无的东西只存在于中。
而如今却有一天被眼前的事硬生生地打破了这个观念。
他一脸难以言喻,如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般,怀疑地道:“这真是孔涟啊,所以他不是人……喂!”
还未说完,脸颊就被男人毫不客气地揍了一拳,被迫侧过脸去。
他怒火中烧地转头想要同对方决一死战,却在接触对方眼神的那一刻,身子骤然顿住。
男人方才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收了大半,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周身迫人的气压不断摧着人,恍若一只被惹怒的野兽。
他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嘴巴,放干净点。”
说罢,深深地睨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男人走后,走道恢复了寂静,萧送寒扯了扯嘴角,“什么啊……”也就对着他老婆有点人样。
他看了看方才顾瑜消失的地方,面色平静如水,眸光黯淡几分,一直以来,顾瑜对待孔涟的种种一帧帧地放映在脑海中。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温柔,像他一样藏着自己的心思。
如果他不是普通人,如果能早点遇见……
……
纪白羡出来后,联系了人来接纪文便抱着灯独自回了家。
回到家里,把古灯小心搁置在桌上后便跑上跑下地一通忙活一番,在床头弄了个花篮垫上垫子后,将古灯放了进去。
夜色侵染,星云掩映在浓云之中,秋天的寒气弥漫在空气中。
公寓陷入了黑暗,唯有卧室里明黄的灯光弱弱地亮着,与夜交混。
纪白羡侧躺在床边,脸对着古灯,暖光落入眼眸,缱绻而温柔。
灯里的小蛇依旧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睡着。
往日夜里也如这样安心地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儿同灯里的小蛇重叠,安安静静地,恍若萤火虫轻点下的莲花。
不知不觉,纪白羡看出了神,眸色暗了几分。
到底是什么的往事叫你这般守口如瓶呢,你到底又在做着什么……
不安的情绪不知不觉一起进了梦中。
这一晚,纪白羡做了一次清晰的梦,清晰到令他发指。
殷红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尽是猩红,他跪在地上,周围是荒芜的焦山,重重叠叠,连绵不绝,偶有几棵枯萎的树木煎熬地驻扎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血腥味与花香混杂在一起,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条血肉模糊的蛇尾陡然映入眼帘。
蛇尾很大,如一条蜿蜒的河流盘曲着,在靠近足部的地方有一个又长又深的伤口,不像是被刀砍的,倒像是被人生生用手撕开的。
里面空了一块,血液不断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知觉回归,他感觉到怀里有人,冰冰凉凉的,像十二月的寒冬,但却软得不像话。
他视线往下移,瞳孔骤然一缩,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那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不同的是那张往日里白里透红的面容,此刻血色全无,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他怀里,毫无声息,像是死了一样。
纪白羡感觉不到他的呼吸,腿不知为何突然使不上力,他想抱着他,去找医生,可不论怎么样,都徒劳无功。
喉咙像是被人扎了一刀,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像一个将死者一样急促地喘息着。
脸色白得竟同怀里的人一般,手颤颤巍巍地去想要去捂住那道伤口,可血液仍然不顺从地从指缝中流出。
那双平常时镇定自若的眼睛里此刻溢满了恐惧与绝望。
气音从齿缝中艰难挤出,他唤着他,“……阿涟……”
他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毫无章法地捂住那道伤口,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一摊血液中蠕动。
他将人抱紧,目光凶狠而警惕地盯过去,却见一条小小的,颜色与血液一致红蛇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
小心翼翼地蠕动,慢慢靠近他怀里的人。
像一个依恋母亲的婴儿,靠在他旁边。
手上骤然一痛,纪白羡睁眼,入目的就是小蓝蛇咬住自己肩膀的画面。
孔涟一睁眼,就看到床上的男人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惊恐而不安地悲吟。
他从灯里出来,用尾巴摇他,却怎么也摇不醒,他无奈只好咬了他一口。
他幻化出人态,将眼睛通红,眸里未散去恐惧的男人轻轻地搂在怀里。
“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怪吓人的。”
声音虚弱异常,与暖光揉和在一起,格外地温暖与安心。
纪白羡大口喘息着,几秒后骤然将人抱住,力道很大,像是要将其揉入血骨里一般。。
孔涟被他抱得有些呼吸不畅起来,但他并未说什么,只是将手不暖地顺着他的头发,就像对方还是只小崽子那样。
寂静的房间里,彼此的呼吸如海浪声此起彼伏地飘荡着。
良久,他听见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你不会死,对吗。”
闻言,孔涟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着安抚,“我不会死,我死不了,阿白,别害怕。”
“你骗人。”
“不骗你,父亲当年锁住了我的残魂,我死不了。”
也是因此,孔乾当初还遮掩住了他的气息,天道才迟迟搜寻不到他,而诅咒也才迟迟没有生效。
世界法则规定天道必须独居月宫,无法进入三界,当初偷溜出来被他重伤后回到月宫修养,自然也受到了世界法则的惩罚。
如今压根出不了月宫,重景狱等人也无法联系到天道,如若不然,这天他的对手就不是重景狱了。
但虽然天道没办法出月宫,作为世界管理者,还是能够看到三界的。
只要他不全然暴露于世人眼下,不过多在三界中使用力量,天道就不会捕捉到他。
但天道素来狡猾,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变数呢。
这也是他担心的,他不想让纪白羡再参与进来,在这件事上,对方从来都不会听他的。
再等等,等一等,就好了。
……
后半夜孔涟维持不住形态,又变回了蛇缩进了古灯里,这盏古灯是顾瑜用孔雀翎化成的。
里面放入了其身上的法力,损耗量很大,若不是顾瑜活了几万年,就这么一夜,法力早就被他消耗殆尽了。
加之孔涟只是完全排弃了顾瑜的魂力,但这么多年养的伤还不至于退回到一万年前。
也是因此,才能短暂地化形。
近来玄幻的事情不断地接踵而至,事关孔涟,纪白羡没法不理,但之前的那部剧已经演到了一半。
他同导演说要毁约,违约金他会付,剧组的投资也会再加大。
片场里,陈导问他怎么回事,纪白羡的一句“去欧洲追对象”把他堵得满头黑线。
他看着男人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因为懒而不想演了。
刚想和对方理论一顿,却在接触到男人眼睑下的乌青时突然顿住,再细瞧时。
才发现男人的眼睛里是沉沉不见光的灰色,有种月亮下坠的郁气。
看着桀骜不驯,却仅仅是看着罢了。
他突然间有些不适应,佯装不耐烦地别过身去挥手遣人,
“滚滚滚,臭小子,别想给老子罢演,这剧你戏份先停了,什么追完了再回来。”
纪白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阖上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纪白羡虽然为了曝光度进地娱乐圈,但对于演戏,所挑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角色,看着是那种无法无天,随心所欲太子爷。
但对于角色确出乎意料地十分负责的,这一点着实是出乎了陈导的意料,这头野狼骨子里天生地执拗。
不然也不会冰天雪地里光着膀子拍戏,也不会在剧烈的打戏中亲身上阵……也不知道对待喜欢的人也是否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