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私事岂容你来过问?放过他人也是放过自己。”
“你说这话自己信不信?”灵槐单挑着眉后笑眼弯弯的看着君暮雪,妄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她一丝波澜都没有,到底他在想什么?
“灵槐留下,其余人退下吧。”司柏宣低垂着眼眸宛如一潭死水,僵硬的四肢未得到舒展有些发麻他也没敢动,生怕布料的摩擦声引起君暮雪的注意。
君暮雪淡淡的瞥了一眼司柏宣后从容的将食盒里的甜点收了起来,她要拿回去自己吃,只有自己才对得起阿芙亲手做的甜点。
正要走却又看见灵槐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像是丛林里的毒蝎,一个尾刺扎到了她的心里。
灵槐特意在她走前靠近了些,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过如此。”
君暮雪这一次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月光殿偏殿
阿芙看着怒气冲冲的君暮雪不解的凑了过来:“怎么了仙女殿下,谁惹你生气了!我这就去揍他!”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攥着拳头弯曲起手肘试图展示自己薄弱的肌肉。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君暮雪面无表情的说道:“司柏宣。”
“呃,他...哦不,大帝殿下怎么你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今天灵槐在日月殿对我咄咄逼人,司柏宣居然不帮我!”君暮雪似乎在意的并不是婚嫁这件事,反而在意的是他的态度。
“什么?灵槐凭什么进日月殿!只有众仙家以及天尊大帝的应允才可以进的!”
“是吗?天尊殿下本来没让她进去的,可是司柏宣让我们先出去。”君暮雪坐在木凳子上,手上的食盒也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
阿芙掀开盖子一看,一块都没动过,按照君暮雪的性格应该在路上就会偷吃,现在数来却正正好还是六个。
“或许大帝殿下是要惩罚她呢?”阿芙蹲下身子轻抚君暮雪的后背。
“日月殿乃议大厅不是动用私刑的地方。”君暮雪伸手捞起一块糕点,将下巴放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咀嚼着。
“话虽如此,可大帝殿下也不止一次为你破戒了。”阿芙依旧努力的安抚,可君暮雪貌似听不进去。
还未等阿芙接着再说她又说道:“阿芙,灵槐说要大帝娶她,什么是娶?”
“娶就是...什么?灵槐要大帝娶她?”
“对啊,灵槐还问他娶不娶我。”君暮雪擦了擦嘴边的糕点残渣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的食盒,这是她第一次明白了味同嚼蜡四个字。
阿芙搓了搓手似乎很期待:“他呢?他说娶不娶你啊?”
“他....”
阿芙随着君暮雪的音调不自觉的调动起了五官,直至她说司柏宣没有说话,她刚刚酝酿好的情绪戛然而止。
她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的说道:“或许只是他没想好,毕竟这是关乎你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我的女儿要和谁完成终身大事?”
“娘?”君暮雪扔掉手中的糕点直扑西灵圣母的怀抱,在这天宫中除了司柏宣和阿芙似乎只有西灵圣母和她最为热切。
“怎么了?”西灵圣母摸了摸君暮雪的后脑勺略微心疼的问道。
“娘?”阿芙挠了挠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热络的两人,是不是她丢失了什么记忆啊?仙女殿下不是大帝捡来的吗?
“阿芙,这是我认的干娘,西灵圣母殿下。”君暮雪侧过头依偎在西灵圣母的怀里十分满足。
“有失远迎,拜见西灵圣母殿下。”阿芙对她的名号略有耳闻,但是从未见过她的模样,传闻中她的下半身是豹子的腿,多长的裙子都难以掩盖住她的大脚。
可是现在看来这传闻还真是不可靠,她再也不相信那些八卦了!
“无事。”西灵圣母完全无视阿芙的存在,甚至是君暮雪和阿芙说话时才发觉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司柏宣惹我生气!”君暮雪撅着小嘴完全把她当成了可以倾诉的最佳对象。
“哦?他怎么惹你了?”西灵圣母随手拿起青鸾果篮中的橘子剥了起来,一股浓郁的水果香气萦绕在整个屋子里。
“他帮着其他人不帮我。”君暮雪左手撑着脸,郁闷至极。
“人都会迫不得已,更何况他是身居高位的大帝殿下,他所做的是维护人与人之间的平衡,一旦失衡有些东西就会暴露出来,所以他总不能一味护着你的。”西灵圣母看问题看得很透彻,但是她的分析太过理性,所以君暮雪听得似懂非懂。
“可刚刚我没有做错,做错的是她。”
“怎么说?”西灵圣母贴心的掰下一瓣橘瓣塞进了君暮雪的嘴里。
“之前我被人带去迷雾森林,说是要无垢灵体入梦方可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那女人三番五次的陷害我,到最后还要我去救他,她入梦的条件就是要司柏宣答应她一个愿望。”
西灵圣母听到这大概是明白了,这灵槐的愿望估计十分刁钻,不然也不会屏退众人特意将她留下。
“她的愿望不会就是大帝娶她吧?”
“还真被娘说对了。”
“真是痴人说梦。”站在一旁还从未说过话的青鸾此刻也忍不住了,不过只是个愿望却要人搭进后半生,这到底是是愿望呢?还是自己的私欲?
“娘,你说他会不会答应了,所以不敢让我知道。”
“不会的,你就放宽心吧。”西灵圣母其实也不敢保证,那灵槐的名字有点耳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听过。
总之也只能在心中暗暗感叹,一个白琬琰还没送走又来了一个灵槐。
“对了!我要去看琬琰了!”
“什么?你去看谁?”西灵圣母皱了皱眉头,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吧?
“看琬琰啊!”君暮雪摸了摸自己头发又拉了拉领子转向身后的铜镜问道:“我这样过去可以吗?”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西灵圣母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尊重你那个自家女儿的选择,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
“说来话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君暮雪还没等西灵圣母做出回应就已经亲昵的挽住了她的手。
“一起去看看吧。”
—神女殿
“琬琰,你在吗?”君暮雪踏过门槛,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一阵微风吹过,她有些发冷的拢了拢衣衫。
“你怎么来了?”苦菊正端着一盆满满当当的血水走了出来,水面上漂浮的白布上带有零星的鱼鳞,鱼鳞显然是刚刚拔下来的还带着血迹。
她拉着西灵圣母的手臂踉跄了一下,苦菊冷笑了一声将木盆中的水“不小心”的洒在了君暮雪的身前,就差一点点就要打湿她的半边裙摆。
阿芙护主的走上前叫嚷着:“有没有长眼睛?”
“不用你们假惺惺快走吧!”
“琬琰怎么样了?”君暮雪好声好气的问着,可苦菊才不吃这套,她呸了一声满脸嫌弃的说道:“害人精!”
“放肆!这就是堂堂神女手下的仙侍,如此不守规矩,成何体统?”西灵圣母表情复杂,虽不懂苦菊说这些话的意思,但是她肯定是毫无保留的护着君暮雪。
“你又是谁?君暮雪,你的靠山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苦菊话音刚落,清脆的巴掌声连同木桶落地的声音一同响起。
君暮雪被西灵圣母拉的连连后退,好在血水没有溅到身上。
苦菊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副陌生的面孔在天宫从未见过,本想骂人却也叫不出她的名字,只能死死的盯着她。
“作为仙侍要做好仙侍的本分,而不是给你家神女惹麻烦,明白吗?”青鸾双臂环抱看向苦菊的时候双眸迸发着危险的气息。
让她哽在喉咙的话语猛然吞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如此吵闹?”白琬琰虚弱的声音从内殿传来,青鸾看穿君暮雪想要进去的心思,一把拉过苦菊的手臂扯到了一边去。
君暮雪朝着青鸾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走了进去,满屋子的药味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掩了掩鼻子。
白琬琰苍白的脸颊上挂着几滴泪珠,手臂上的伤口像是是鱼鳞被剥除下来的痕迹,血淋淋的一片,这对于爱美的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琬琰...”君暮雪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
“姐...姐?”白琬琰努力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手臂的伤口也因为她的动作有了一阵一阵的撕裂感。
君暮雪立马小跑了过去扶住了她:“疼吗?”
“不不不疼,嘻嘻,这点小伤算什么?”白琬琰娇憨的笑着,发觉君暮雪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还试图拉下衣袖来遮挡。
“别动了,会流血的。”君暮雪轻轻的抬起白琬琰的手臂左看右看的嘟囔着:“这可怎么办啊?不过好在你的脸上似乎没再长了。”
白琬琰轻咳了两声捂着右半边脸颊说道:“父亲替我看过了,他说他只能保全我这张脸了,至于身上他也束手无策。”
“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君暮雪拍了拍白琬琰的手语气中带着愧疚。
“不过是一片鱼鳞罢了。”青鸾的手在白琬琰的手臂上来回比划了两次后,正在流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血肉。
白琬琰抿着双唇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伤口,在君暮雪看来她这是紧张自己的神色,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伤口这么快的愈合对她并无好处。
反观,伤口愈合的越慢越能时刻提醒君暮雪所欠她的。
“好了!青鸾姨太厉害了!”
“琬琰,我就知道你这伤口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君暮雪捏着白琬琰的双臂兴奋的喊了起来。
可白琬琰却像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伤口,直到她的伤口再度腐烂,相比之前更加可怖时她的表情才逐渐自然了起来。
“姐姐,我...”白琬琰惊恐的指了指伤口,刚刚还白皙的肌肤瞬间被撕开成一滩黑红色的血肉,它们狰狞着,欢呼着,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冒出黑色的血液。
君暮雪颤抖着下唇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喊着:“水!”
苦菊端着木盆迅速冲了进来,她将木盆放在地上,在丛中捞起一块干净的白布递至君暮雪的面前。
君暮雪指尖微颤,但是白琬琰情绪她不得不安抚:“没事的,姐姐帮你看看,没事的。”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将白布的一角轻柔的放在伤口上吸血,刚一触及白琬琰就发出了低吟声。
“嘶...痛...”
君暮雪抬起指尖黑色的血液蔓延至那一角白布的全部,几乎没有遗落的白点,可见这血坑有多深。
“这...”君暮雪移开白布看到血液下的肌肤是密密麻麻的鳞片,她明明刚刚已经全部拔完了现在却又出现了,她将白布重新遮盖在伤口上。
“怎么了?”白琬琰刚想掀开白布却被君暮雪的手拉住了,望着她的双眼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口中的澄澈。
“苦菊,压着伤口这个血怎么一直冒。”君暮雪将白琬琰的手臂放到苦菊的手上后这才放心的拉着西灵圣母走了出去。
青鸾跟在她们的身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鳞片扩散的如此之快难以控制为何能压制住脸上的却不能压制住手臂上的?”
“那日我只注意到了她的脸上没注意她的手臂,脸上的面积并不大,相对于手臂来说只是冰山一角,不过刚刚我发现她的伤口又再度扩大了,就连鳞片也在肆无忌惮的生长。”君暮雪将自己刚刚看到的说了出来,至于为什么不在大家面前说,也是怕白琬琰听了害怕。
“我的治疗术可是六界数一数二的,怎会压制不住?”青鸾说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治疗术只有得天独厚的天选之人才能修行,只要没天赋别管修行多少年都只会是功亏一篑。
因为他们天生就不适合修行治疗术。
“伤口似乎相比之前更严重了些,所以我刚刚并不想让她看见。”君暮雪叹了口气,一股无形的压力牢牢的与她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