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啼鸣着,展开羽翼,在空中滑翔。
赵成林等人亦被入目所及的景色而震撼,回过神感慨起来。
“芙儿。”谢无忧开口道,从怀里取出一根红布条,指着不远处,“我们把它系上去吧?”
沈清芙看着他手里的红布条,问道:“你哪里来的?”
“之前让客栈的伙计准备的。”谢无忧转头,面庞柔和。
他还有这份心?沈清芙不由感动了。
“好。”她说。
两人走到一棵长青树旁,由谢无忧踮起脚尖,把布条系在了高处。
山风刮得布条飘动。
这里不是景区,亦没有多少旅人,因此这一抹鲜艳的色彩,极为显眼。
一面写着:“谢无忧与爱妻沈氏。”
另一面写着:“百年好合,共度余生。”
“咳,咳咳。”山顶的风太烈了,谢无忧有些扛不住,脸色呈现苍白,“芙儿,我们下山吧。”
已经登了顶,望见了景色,他心满意足。
沈清芙自然道好。
一行人下了山。
中间又在守山人那里借宿一晚。
一上一下,赵成林几个说不好,但沈清芙是双腿酸疼。
谢无忧道:“我们在此歇上两日。”
他嘴上不说,试图保住面子,但每日下楼的时候,沈清芙分明看见他腿打颤。
呵呵。
不可能有人下了山,腿不打颤。
在齐州消磨了五六日,一行人再次启程。
下一站是江州。
江州邻近一条古老而宽广的大河。
即便它不是回京的必经路线,而是绕了远路,沈清芙也没说什么。
摆明了老公不想快点回去。
也是,长这么大,他头一回出远门,不好好实现一下愿望,不是白出门了吗?
虽然他出门是为了找老婆。
“芙儿,你看我画得好不好?”外面下起雨,两人不便出门,谢无忧在客房里画画消磨时间。
沈清芙凑过去,见他画的正是太华山。
“很好。”她认真地说。
具体有多好?用三个字以庇之:“非常好。”
谢无忧轻笑一声,眼底明亮。
他知道,芙儿夸人总是如此直白。
“我差人将这幅画送回京城。”他吹干墨迹,缓缓卷起画,“让母亲知道,我们到哪里了。”
沈清芙犹豫了下,说道:“真的要这样走吗?”
慢慢吞吞,何时才能到达京城?
谢无忧道:“要。”
她反正是“丢”了。
怎么能白白“丢”一场?
过了这个村,什么时候才能有下次机会,带着她到处游玩?
“从前是我疏忽了。”他放下画,将她揽在怀里,望向窗外的雨幕,“上天不等人。”
他身体好了,就开始为太子殿下做事。
他以为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如果不是这次,他恐怕会迷失自己的心,忘记当初有多想游遍名山大川,跟她一起。
“芙儿要开心。”他说,“就当是为了我。”
沈清芙笑了,回抱住他:“我很开心。”
谁会愿意日复一日,待在那方天地中?哪怕那府邸很大很大。
“我也写一封信。”她道,“一起捎回京。”
上次给沈夫人的信,只有“一切安好”四个字。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这次就多写点。
她很爱沈夫人,不想她太担心自己,于是这次写得很细。
写她跟谢无忧,在哪里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爬了什么山渡了什么河,获得了什么样的快乐,下一站是哪里。
随信送出许多当地的土特产。
此后,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写一封信回去。
直到隆冬腊月,年关将近。
“明日就能到家了。”客栈里,夫妻两个偎在一处,边说话边烤花生。
“芙儿想家没有?”谢无忧面庞温柔。
想家没有?沈清芙只知道,近乡情怯。
原本早就忘了那回事,天天玩得开心。可是,快要回家了,她又想起来了。
虽然能接受一些不好的事,可心里仍是期盼着不会发生。
“过了年,我再带你出来玩。”谢无忧将烤好的花生拿起,一边吹着,一边剥壳。
烤得香脆的花生,被他喂到媳妇嘴边。
他目光温柔,尽是爱惜。
“嗯。”沈清芙点点头,冲他一笑。
她知道他的心。这一路上,他的表现足以说明,他会护着她。
一夜辗转反侧,很晚才睡着。
次日,坐在马车里,望着外面飘洒的雪花,沈清芙心里慢慢沉静下来。
“芙儿。”忽然,手心被人握住,沈清芙转头看去,男人认真地看着她,“什么都没发生。”
愣了愣,沈清芙道:“什么叫,什么都没发生?”
“你本来在听戏,忽然接到消息,说沈夫人不太舒服,于是去侍疾。”
“待岳母的身体好些,你担心身上沾了病气,会过给府中,于是去庄子上住了段日子。”
“我接到太子殿下的命令,要去燕城办事。我离不得你,于是将你带上了。”
男人眼神清澈:“办完差事,我们便四下游玩,快过年了,我们回家过年。”
沈清芙听得愣住。
“能,能这样?”
谢无忧道:“可以。”
她若消失一两日,会引来闲话。
若消失三四日,则名声有瑕,会叫人背后说嘴。
消失个十天半个月,那这辈子都别想见人了,流言蜚语会跟随她一辈子。
但她消失了近三个月,且是跟夫君一同回来,别人会说什么?
沈清芙想明白了,心里“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快活的飞上了天,又像是有什么安然的沉入水底。
见她脸上绽开灿烂的笑,谢无忧不由得也涌上笑意:“你是我的妻。”